“陆思卿,休要含血喷人!”
剑拔弩张之下,朝臣窃窃私语,此前谢元贞为保幼妹,对外便称灭门案中只有自己活了下来,如今谢含章已死,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朝臣突然知道谢元贞原来还有个妹妹,这个妹妹竟然就在如今的对头谢远山府中,其中想必有不少隐情,说不准两家结怨也与之有分不开的关系。
“两位大人,这里是朝堂,主上还坐在御座上呢,”廖闻歆再次搬出崇化帝,免得朝堂又变成菜市口,“我看咱们还是谈回正题,五部为何突然要借道,是否当真与他们的上将军之死有关联,又是否与大司马寻妹一事有干系?”
“当然有干系!”谢远山上前一步,抢在所有人前,“据微臣所探,当时洛都城东外的山中,至少有两支军队曾经交火,那上将军的脑袋被人一刀砍落,若是别人微臣或许还能认错,可那位五部的上将军偏偏不是五部人,真真切切是咱们大梁人!”
一旁廖闻歆一脸惊讶,“究竟哪个通敌叛国的贼子还未伏法!”
“大司马,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当着主上的面,”谢远山直指谢元贞,从兄弟当堂对峙,“难不成你还要欺君不成!”
“谢侍郎!”
崇化帝喝住谢远山,眉眼间隐隐有些不悦,“大司马,孤知你定是心有苦衷,只是事关大梁安危,你只消将前因后果说清道明,总有解决的办法。”
罪己书一事,叫慕容述对谢元贞有些另眼相待,他本可以摁下此事,继续享受世人的赞颂,从父兄的襄助,可他还是选择将当年事大白于天下。
这段时日他也瞧明白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谢远山与谢元贞两个从兄弟,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作为臣子,显然谢元贞更能胜任。
谢元贞这才把五部过界掳掠,与他们几番追击致使发生战斗的事细细讲了。既然谢含章已死,那么此刻也算与铎州谢氏做个了断。
“为何要掳走谢家小姐呢?”“一个小姐能顶什么用?当然是她背后的——”朝中官员面面相觑,其中有个伸出一根指头,在袖子下指向谢远山。
还能是为着什么事?
“孤理解你的心情,既然事已至此,”崇化帝点点头,也感慨世事无常,别人看世家高门日子逍遥,可有时也不见得如此,“打是不打,又如何打,列位臣工怎么看?”
“主上,兵家之道,攻城为下,一个人便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连累大家呢?”谢远山轻嗤,“谁惹的祸端,便谁去收拾呗!”
“谢大人这话,是将大司马交出去,他们便会退兵?”温孤翎眉眼一动,仿佛当真思索起来,“倘若他们真能退兵——”
这个想法其实在朝还算多数,刀子不落到自己头上,自然是无关痛痒的。
“今日交出当朝大司马,”崔应辰冷不防开口:“来日便是你我,在座的列位臣工了。有此先例一开,来日五部要闯我大梁地界,哪里还需要借口?”
朔北来的世家龟缩惯了,总以为江左还有岭南,天外有天还能更往南走,岂知这一退再退,就真等于将整个大梁拱手相让。
“祸端既由我起——”“季欢!”
谢元贞摇头还要再说,陆思卿赫然抢过去,“二十万大军就驻扎在万斛关外,还请主上调兵,否则大司马一人如何能应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兵权调度,谢元贞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虎口脱险?
除去方镇军,大梁朝廷的三十万兵马,十万归裴云京,十万归谢远山统帅,看似谢氏已经占了上风,剩下这十万无人认领的兵马暂由庾副将操练,朝中官员当然都不想便宜了谢元贞。
尉迟焘有句话说得对,谢元贞的背后便是江右三州郡,他看似没有一兵一卒,实则背靠二十万大军。大梁到了崇化帝已是最后一任帝王,所有人都明白一旦慕容述倒下,将意味着什么。
大梁将会天翻地覆。
……来岭南各地也开始蠢蠢欲动,”尉迟焘好容易捡了个由头,“朝廷的兵马要镇守皇城,主上安危为重,自家后院可千万不能起火,眼下你要主上调兵,你这不是为难主上么?”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崇化帝犹豫片刻,话音未落就被裴云京接了过去——
“主上,还请主上三思而后行!”
“原来是裴领军,你早说一句,咱们又何必这么多个来回?”陆思卿笑里藏刀,“索性这大梁的国事,咱们都先与你商量,再回禀主上如何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