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俄勒昆低笑,论口齿,他自是不敌这个能掐会算的小女郎,说着他拱手又是一躬,接受批评的态度很是诚恳,“我只要对大梁心怀不轨,便是不识相的,谢小姐骂的是。”
……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真是我自以为是了。”俄勒昆这般谦和,倒叫谢含章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抱膝垂眸,片刻之后猛地抬头,狐疑盯着俄勒昆,“可你为何现在又肯与我和盘托出了——这不会也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吧?”
“此刻所言句句属实,”俄勒昆特将人差出去,一是为防追兵,二就是为解谢含章疑惑,他打量着谢含章的反应,又道:“既然你乃谢泓所出,此次合作难道不更是天命攸归?”
“天命攸归——”谢含章喃喃,她长于占卜,工于计命,可她偏偏不信命!
——
“人在哪儿?”
赫连诚过江时已接近正午,他自城南而入,一路奔命,连府衙都没回,半路就吩咐刘弦直接带兵过去。
“乌衣巷口,”王崇吊着心在前头跑,刘弦勉强跟上赫连诚的脚步,“那几人个个身手不低,他们不敢跟太近。所幸咱们赶得巧,那几人挟持谢小姐,第二日清晨便抵达师戎郡,只是谢小姐似乎生了病,这才拖延几日未曾离开。”
“生病?”赫连诚曾听谢元贞提及,说他这个五妹年纪虽小,体质却可与几位兄长相提并论,不难推测这也许就是她故意的。想到这里,赫连诚脚步更快,“可有看清劫匪长相?”
“与梁人无异。”王崇回头,神色凝重,这话答了一半,实则三人心知肚明,若真是李令驰将人劫走,断断不会将人藏在他赫连诚的地盘上。
师戎郡与北靖一山之隔,这几人突如其来,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谢含章带走,眼下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劫匪有几人?”
下个巷口便是乌衣巷,赫连诚脚下一慢,跟着他的人顿时提刀四顾,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
“三人,”王崇也正担心这点,“主子,他们会不会有援兵?”
否则区区三人就敢深入虎穴,若非艺高人胆大,便是背靠援兵。
“传令下去,鸣沙关警戒,另着人去万斛关通知安刺史,”赫连诚彻底停下来,盯着不远处的某处民宅,一字一顿,“缺口唯有这一座八盘岭,他们大抵是翻山过来的!”
这些时日他两地往返,也确实对师戎郡城防有所疏忽,可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他立即决定兵分两路,斥候樊让负责侦查敌情,庾愔则率五百精兵立即翻过八盘岭,赫连诚亲自带三十人包围乌衣巷。
“老张,别扫院子啦!”须臾,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郎君蹿进乌衣巷的一处民宅,冲里头干活的老汉道:“菜市口那儿又有热闹瞧,咱一道快去吧!”
老张起身,握着扫帚,皱眉看向门口的郎君,“诶你,您不是——”
“哎呀你可别推辞了,”那郎君说着直接走了进来,紧紧揽着老张肩膀,还四处张望,“我说你家娃儿呢?左右留他一人在家你也不放心,索性咱们一道去吧!”
一墙之隔,巴察探出院门扫过民巷,随即紧闭院门,正瞧见谢含章下地来。
“俄勒昆,”巴察趁谢含章不注意,使了个眼色,道:“既然人能下地,咱们也该启程了吧!”
“谢小姐,那我们先去收拾一下,”两人出门走到自己居所门前,俄勒昆声音一沉,“何事?”
“外头有兵。”说着巴察还比了三根指头。
这个巴察与樊让一样都是斥候,两军交战,他们穿梭其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赫连诚特地放轻了动作,可巴察的耳目却更灵。
“到底叫他们追上来了,”俄勒昆垂眸沉吟,“可有看清打头的是谁?”
“我听身边的人尊他主子,”俄勒昆既吩咐巴察监听四方,他出门也不是闲逛的,巴察话锋一转,“但这几日我巡视城南,没发觉有人带兵入师戎郡。”
“赫连诚,”俄勒昆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虽没见过赫连诚,可他的名字早随当年师戎郡一役传遍大江南北,“当年一战名扬天下,此人身手应当不错!”
方才说话的时候,巴察耳朵还不时在动,他听俄勒昆这意思,不禁有些担心,“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塔尔敦捏了拳头,咯咯作响,“自然是硬办!”
那头待疏散周围百姓,赫连诚也已带人从几条巷子包抄,王崇所说的宅院近在眼前,赫连诚提刀正要与他们对话,忽然从中跑出三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