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李令驰想说什么,眨眼扫过柳濯缨满脖子的血,忽然想起江豫川。
彼时的江豫川是否也是这样浑身浴血?
“别演戏了!”李令驰突然大吼。
这一吼莫名其妙,五绝手抖险些扎偏了穴道,他低斥一声,心道演你祖宗十八代的戏,话到嘴边又勉强忍住了。
他不敢停,也不敢分心,因为此刻谢元贞是真真正正的危在旦夕!
“都到这份儿上了,”李令驰见两人都不吭声,信了几分谢元贞的伤势,可那又怎样,他脚下一挪,今夜就是要取谢元贞的命,“不如本护军送你一程!”
霸刀逼近床榻的瞬间,五绝反身飞针,李令驰被逼退几步,紧接着又缠上来。五绝两边操心,出手格挡的瞬间,谢元贞眼皮一动,喉头一滚,嘴角鲜血流到软枕上,洇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牵连后背伤处也开始渗血。
“谢元贞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房中逼仄,李令驰的霸刀施展不开,可他眼冒凶光,露出嗜血的笑,“一个大夫的身手,抵过外头那个一半!”
五绝额角淌汗,眼见就要落了下风,就这样他还是不服气,“谁是谁的一半!”
“老东西,”李令驰劈刀斩向五绝,“本护军要把你的手给剁成两半!”
五绝双目圆睁,千钧一发之际身体僵直反而不听使唤,刀尖触及眉心的一瞬间,忽有一把刀横过缝隙,反挑上天,顷刻打落房中一圈挂饰。
李令驰回刀——
是赫连诚。
粗粗打量过后,李令驰眉心一皱,一字不露,霸刀的锋刃就是他对赫连诚的问候,赫连诚眼疾手快,抢在李令驰再次举刀之前,下穿扣住李令驰的霸刀,转身就往门外拖。
李令驰下盘不稳,赫连诚这一拽还真叫他拽动了,一招之后,屋内狼藉满地,赫连诚站在门口,提刀对着李令驰的脑袋,转身先去瞧床上的谢元贞。
只见他半身裸/露,每一寸肌肤于无数春宵烙印在赫连诚心间,此刻瓷白的肌肤被血色晕染,后心的鲜血汇聚成一小滩,在枯瘦的脊背间形成一弯湖泊,
像大漠黄沙中的月牙泉。
“至少帮我再顶两个时辰!”五绝脚下踉跄,几乎是爬回床边,方才仓促应战,此刻他也是满头大汗。
赫连诚陡然回头,看向李令驰的眼神瞬间变了,李令驰心下一沉,只见对方后槽牙一动,挥刀直接就将李令驰劈回到雨中庭院。
“听到了?”赫连诚满身杀气,单手关门,砰地一声房门紧闭,“两个时辰之内,要么滚,要么死在我刀下!”
“狂妄!”
李令驰只犹豫一瞬,下一刻挥刀斩雨,霹雳而来!
——
出了司马府,沿着金谷大街,瓢泼一路见小,下到尽头不过时雨蒙蒙,眼前便是巍峨的皇宫大内。
早朝时辰已过,建康宫无一臣工。
“来人!”御座上的永圣帝几番想起身,又不敢离开,只唤了鸿禄,压着火气问道:“时辰已到,百官何在!?”
“主,主上,”鸿禄哆哆嗦嗦,昨夜的差事没办好,此刻只怕永圣帝要摘了他的脑袋,说着径直下跪,“百官没来,登闻鼓也没停过。”
“孤问的是百官为何不上朝!”永圣帝眼中也满是惧色,破口大骂,“什么登闻鼓,孤没听见,孤没听见!”
“主上!”
鸿禄壮着胆上前,永圣帝却以为他要杀自己,抬腿便是一脚——
“谁要杀孤!”
“无人要杀您!”
鸿禄见势不对,生怕永圣帝要问责,一个狠心,索性偷偷吩咐人去开宫门,放那群示威的士族进宫来。
很快,永圣帝就看见不远处的重重宫门,一群人乌泱泱朝建康宫涌来。
“谁放他们进来的?”永圣帝陡然从御座上站起,脚下踉跄,险些摔下去,堂堂天子抚掌拍腿,毫无帝王威仪,“反了天不成!”
“主上忘了,您方才不堪其扰,吩咐奴婢放他们进来,”鸿禄心里捏着一把汗,装作无辜,“奴婢得了信儿才去放的人呀!”
“你胡说什么!”猜忌是帝王的本性,如今永圣帝竟然跟着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当真神智不清?他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打着骨碌,“孤怎会,怎么不记得?!”
转瞬,士族子弟已到殿外,发喊连天——
“进奸黜贤,国之危矣!”
乌云蔽日,举头三尺是蒙蒙细雨,太庙坍塌,大内走水,武库失窃,坊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此前铎州已有王气,可这王气却未必是慕容氏,更不是在说此刻的慕容裕。裴氏盘踞平州,慕容述是他的棋子,他们正在牢牢盯着皇宫大内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