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儿老爷夫人都在呢。您穿这一身过去,万一老爷生气怎么办。”
“就是要给父亲看的,我一个做女儿的不能干看着亲娘受罪,自己翻到穿红戴绿,那成个什么样子了。她孟半烟有本事就把我也关起来,我也正好去陪姨娘。”
武承宜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听得两个丫鬟心里一阵阵犯恶心。两人都是从小就伺候在武承宜身边的,小时候还觉得自己跟着大小姐比跟着二小姐强,大小姐知书达理又有主见,以后的前程必定差不了。
可谁知越往大了走,就越不是那么回事。书是读了满肚子道理也说得头头是道,可就是每次出了事大小姐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要讲什么大道理,就是第一个做了缩头乌龟,跟嘴上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之前夫人派人过来要把两个小姐从姨娘的院子挪出来,几个丫鬟都还犹豫着,倒是武承宜二话没说就收拾东西搬了。人二小姐还知道跟正院的管事妈妈们争一争,自家这位菩萨呢,屁都没放一个。
这会儿又说什么嗟来之食,那秋里大奶奶派绣娘过来量尺寸选布料的时候怎么又不说,合该那时候就不做新冬衣岂不更好。现在衣服摆在屋里又不穿,又要闹着穿旧衣裳,也不知道这是恶心大奶奶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这些话当丫鬟的不能说,只能低头伺候武承宜换上旧袄子,梳妆打扮准备出门。
武承蔻搬到西小院之后,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状态。去正院请安去家塾上课,闲的时候绣花下棋或是去正院陪夫人坐一坐,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不再主动来找亲姐姐武承宜说话。
她倒是不怪姐姐当时从姨娘身边搬出来半分犹豫都没有,毕竟愿意不愿意自己也搬出来了,没必要较这个劲。
但她实在受不了武承宜总拿大道理压人,一会子说正院夫人老爷不讲骨肉亲情,一会子又讲大嫂蛮横跋扈。听得多了武承蔻只觉得头疼,也就不愿再上赶着听这些了。
不过今天毕竟是冬至,两人同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总不好还分开往正院去,武承蔻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主动过来找姐姐。
没成想还没进门就撞见穿着旧衣裳一脸寡淡的武承宜,登时眼前就一阵阵发黑。向来事事无所谓过得去就行的武承蔻气得眼眶都红了,“好端端的姐姐这又是做什么。”
“好端端?怎么就好端端了。姨娘哥哥都还被禁足连房门都不能出,僮奴养在夫人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亲爹亲娘都忘干净了。”
“眼看着要过年,夫人和大嫂也不说让姨娘哥哥出来全家吃顿团圆饭,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还要关到什么时候去。”
妹妹在躲着自己,武承宜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会儿见着武承蔻,就又叭叭个不停地念叨上了。
武承蔻气得满脸通红,顾不得两人身边还有丫鬟在,头一次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武承宜的话,“姐姐!什么叫黑不提白不提,姨娘和哥哥做的事,当时难道没有证据。”
“把哥哥姨娘关起来的你以为是大嫂能决定的,那是父亲下的决心。你现在闹有什么用?你不闹,姨娘哥哥好能好好活着,你闹得父亲烦了,姐姐挨骂不算大事,别到时候牵连了姨娘和哥哥才好。”
“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不做的事我做了,你不说帮我撑撑场子,好歹别站干岸。”听着妹妹的话武承宜脸上闪过一丝羞恼,随后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就算站干岸,也别说这些丧气的话,让姨娘知道了寒心。”
武承宜几句话把妹妹挤兑得几乎要站不住脚,她气得浑身直哆嗦,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是一跺脚转身就走,再不跟她多说半句。
武承蔻走在前面,眼泪噙在眼眶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滴落下来。她身边的丫鬟看了心里也难受,但还是小声劝到:“好姑娘,快别哭了。马上就要到正院了,眼睛肿着可不好。”
“嗯,我知道。”武承蔻生来就是个浅淡的性子,要她像武承宜那样她做不来,但她也从未想过就这么不管亲娘和哥哥了。
被禁了足的三人再是说没被苛责亏待,但又怎么可能还跟以前那般被人伺候得周全舒坦。
府里冬天的炭火都是有数的,从红罗炭到银丝炭再到普通黑炭和带着渣子的碎炭,每人每天的份例用完了就没了。再要用,自己花钱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