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86)

滕越略瞧了一眼,颇有些惊讶地走了出来,“蕴娘家中,怎么还有一篓卫所的箭?”

邓如蕴正摆着筷子,听见他这话从身后而起,转头看去,一眼看到了那一篓满满当当的箭。

她手下定住,一旁的秀娘和涓姨也都愣了一愣。

邓家只是开药铺的商户,怎么可能有卫所的箭?这些箭唯一的来处,便是小姑娘那些年偷偷跟在人家身后一支一支捡回来的。

邓如蕴心慌了一下,她放下筷子,说这是她兄长等邓如蘅的遗物。

“哥哥以前总羡慕卫所的军官能骑马射箭,就弄了这些回来,怎么跑到我的柜子里来了?”

她说着,不等滕越细看那些箭,便把一整篓箭矢都从他手里拿走了出去,又交给了秀娘。

“放回到哥哥房里吧。”

“哦。”秀娘赶紧应下,抱着那些箭跑走了。

滕越觉得她没说实话。

可她不跟他说实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反正她有诸多秘密,都是不欲跟他多言的。

男人垂了垂眼帘,只能不再问。

但到了晚间,见她叫秀娘去给他收拾一间房出来,便止了她。

他说不用再忙了,“我今晚跟你住就好。”

她略有几分不愿意,但家里却是乱糟糟的,能不能收拾出来一间像样的厢房,她也不确定。

滕越见她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便跟着她进到她厢房中坐了下来。

她房中的家什和旁人的都不一样,显然用料更加扎实,雕花也很是精细,可见岳父岳母从前,对她颇多疼爱。

不过她好像之前是想要把这些家什全都卖了,但既然邓耀成夫妻已经被判罚,倒也没什么卖的必要。

他看着她梳妆台上的铜镜,自铜镜里悄然瞧了她一眼。

“这些家什就别卖了,蕴娘若是缺钱,同我讲便是了。”

他这样说,见她略略回了身,烛影将她细密的睫毛拉长映在秀挺的鼻梁上,仿若蜻蜓长长的翅膀。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却听她道,“眼下衙门判赔了我五百两现银,这些确实不必卖了,我倒也不缺钱了。”

她这样说,便是不会开口跟他要钱的意思。

滕越也知指望她开口是不可能了,他没回她的话,只叫了唐佐过来。

“去支一千两现银,给夫人平日里花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秀娘正端了茶水到门口,闻言差点把茶水溅出来。

邓如蕴也愣了一愣。

什么人平日里花钱,能花一千两银子?这个人出手也太阔绰了些吧。

且这钱拿给她花,待林老夫人回来,她可不好交代。

她连忙摇了头。

滕越从铜镜里瞧见她小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快,好像他给她的不是钱,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她还道,“这钱还是让府里的账房管着比较好。”

让府里的账房管着,她更不可能花用了。

他放下铜镜,转头从眼角里看了她一眼,“这些钱总从账房走也是麻烦,就蕴娘帮我管着吧,这也算是我们夫妻平日里的私房钱。”

各房有私房钱这事不是什么奇事,但邓如蕴纠结要不要替这个人管钱。

却听他道了一句,“蕴娘慢慢想。”

邓如蕴:“... ...”

她还真能慢慢想吗?

她说好吧,“那将军就放到我这来吧。”

大不了等老夫人回来,她专门同老夫人提一句,平日里把账做好就是。

她应了,男人嘴角露出几分松快的笑意,只是没有让她察觉。

她的床不似他之前在金州的阔大,但小巧却和暖。

可约莫还是她之前损失了气血的原因,身子总还凉凉的。

滕越若是让她到她怀里来,她必是不肯的。不过好似是睡在了自己的旧床上的缘故,她今日很快就入了睡。

绵长的呼吸声像雪花一样轻轻飘落下来,滕越转头看她,将她耳边散下来的头发捋了捋,她毫无察觉,睡得沉。

兴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跟他好说话一些。

不对,不是好说话,是根本就不必说话。

滕越直接伸手,把通身泛着凉气的人,整个拢进了自己滚烫的胸前怀中。

她落进来的一瞬,虽然裹挟着通身凉气,男人心下却莫名安了一安。

... ...

清晨,邓如蕴是被热醒的。

她额头出了汗,好像昨晚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会自动发热的被子一样。

她迷迷糊糊地一抬头,鼻子一下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什上。

她不由地哼了一声,然而再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鼻子撞到了人家的下巴上。

他还贴心地问了她一句。

“撞疼了吗?”

“... ...没。”

邓如蕴回了这句,但更惊奇地是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他怀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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