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温柔地杀死‘我’+番外(79)

我看出来他这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我回答,所以我也并不说话。

“我们之所以收留舒望,是因为她是那个集体的意识衔接点。那个孩子以坚定的意志驱使她一路向死亡迈进。如果我们能够控制她的意识,那么我们就能控制所有这类可能破坏社会稳定的人的意识。我们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我们收留了很多这样的孩子,并加以治疗。只是这事儿,我们终究办的不算完美。”

“舒望?你指的是‘自由大游行’那个学生领袖吗?”

虽然一件事不管怎么保密都会有漏洞,但不同于玛莎·布鲁姆,雅各布应当还不至于直接把我和舒望联想到一起,所以在对方没有直说的情况下,我这边还得明知故问,装成一副有点惊讶的样子,尽可能把自己从这件事上撇清,以此获利。

“或许你很难想象吧?那个孩子算算年龄跟你一般大,也许在很多问题上你们会有一些共同语言。”

“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在镇压现场就被打烂脑袋了吧?”

“你是看了在电视台播放的影像吗?那个是伪造的。非常感谢现在实行的先审后播制度,所有自称是目击者上传到网络上的影像,我们都有足够时间将其秘密修改。”

“但我是听有参与其中的人说的……”

雅各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随即我便想到:既然我可以修改他人的记忆,那么他们自然也能修改当时与之相关的人的记忆。这确实是个大工程,但是有神经植入体能将视觉实时上传网络的功能,这项工作可能并不比我当初在比邻星b修改那群三体人的集体记忆难度更高。

只不过,这样一来,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随之一同被修改,那根本说不过去。

他默默走进楼里,继而打开中庭的门。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幢应用全景敞式主义概念的监狱:在环形边缘,人彻底被观看,但是不能观看;在中心瞭望塔,人能观看一切,但是不能被看到。

全景敞式主义不使用任何物质手段就能直接对个人发生作用,形成‘精神对精神’的权力:被囚禁者在任何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窥视,但因为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监督者的眼中,所以即使监督者没有对被囚禁者进行探查,被囚禁者也时刻处于惶恐不安之中,保持安静,无法心生反抗之意。

用福柯的《规训与惩罚》一言以蔽之:每个人都被镶嵌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任何微小的活动都受到监视,任何情况都被记录下来,权力根据一种连续的等级体制统一地运作着,每个人都被不断地探找、检查和分类,划入疯子、病人、罪犯……甚至是死者的范畴。

现在,我收回前言,我们地球并不是一片囊括了全部疾病与伤痛的医院大楼建筑群,而是一幢可以对人进行实验、改造人、规训人,经常地接待全社会监视的全景敞式主义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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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是想要把我领到这监狱里面去吗?

我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雅各布在监狱的前方左转,领着我走向了另一栋看起来较为小型的红房子。

“或许对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的人说这种话有些失礼……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雅各布一脸僵硬地说。

“在我能够保守秘密的范围,我会尽量配合。”

“能得到你的这个承诺,就已经足够了。”

这栋红房子的出入口在平时应当是处于隐藏状态,我是在雅各布打开门后才醒悟到面前有一扇门。

他领我走上楼梯,那是非欧几里得式的一个空间,从底面根本看不到顶端,走上那段螺旋式楼梯的路时,我既不能分析出构成台阶的物质,也不能明白为何我往上一步,脚下的台阶便透明一分的缘由。

似乎这片空间并不存在地板或者楼梯这样的概念。

不管往上多少步,我觉得我都是在向前走。

体感完全错乱掉了。

之后雅各布在我面前轻轻打开了一扇门,里头是个非常零乱的房间,全息影像列出来的书籍与论文堆积如山,不止如此,旧时代的遗物也随处可见,但神经植入体暂时离线的我仅能分辨出长相是黑色圆薄片的【唱片】,至于其他什么东西,别说名称了,就是实际上是拿来做什么的,我也很难光凭外观猜出来。

室内深处的床上躺着一名模样古怪的人,我之所以说他模样古怪,是因为他的额头和手臂都长的不可思议。

额头大概是普通人手掌宽度的两倍,而手臂的长度,光凭目视,站起来也超出他的膝盖还有多。

这个人要是死了,我非得想办法弄到这个人的骨骼标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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