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喻白川捡回老本行,不出两日,大街小巷里的孩童传唱童谣。
此时,喻白川看向身侧团团围着自己的孩子,挣扎一样退了好几步,后怕地捂紧了自己斗笠。
可惜了,这群孩子是他的信使。
喻白川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为了和他们打成一片,喻白川可以蹲下来给他们当马骑。
一个小女孩脆生生的问他:“阿婉找不到自己的哥哥了,你不是神算吗,你知道我的哥哥在哪里嘛?”
喻白川:“……”
他讨厌孩子,真的。
找爹找妈找伙伴,他们怎么不去找个死?
喻白川看着眼前这群小孩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在看庙里的菩萨,叽叽喳喳地简述自己丢了小猫小狗哥哥弟弟姊姊妹妹。
喻白川绷直了嘴唇,沉思自己应该怎么编。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平凡的命运都是大差不差。
你看看,这一群孩子,家里全都丢了人,不知道还以为那几只小崽子是手牵手一起丢的呢。
喻白川哪里真的会算命,他只知道胡说八道罢了,面前缠人的小东西们叫他烦躁,却不得不理会。
喻白川只能随心所欲道:“过一个时辰就会找到人了。”
小朋友们明显相信了:“你怎么知道。”
喻白川口上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心里却明白:因为一个时辰之后就到饭点了。^v^
饭点了总该回来了。
喻白川估摸着到了吃饭的时候,那群乱跑的小崽子一回来,还要有人夸他真乃神人一个,这都能掐指一算。
眼见着终于打发走了身边的孩子,喻白川慢慢地踱进屋子里面。
里屋狭小潮湿,桌上堆积着长了霉点的发黄书页,光照不进来,闭仄昏暗,不用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在被许沉今带走变成国师之前,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见天日,实实在在的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又回来,一切都好像是完成了属于自己的闭塞。
喻白川突然猛地咳了两声,一下子就跌跌撞撞地俯下身子滚到了灰扑扑的案子上面,思绪不甚清晰,只能摇头晃脑,接着,发白的指关节缩紧,喻白川眼睛猩红,手臂上青筋暴起,只能动作僵硬地呼吸,胸膛鼓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后槽牙死死咬着。
他差点把案子打翻,这才哆哆嗦嗦地抽屉里面拿出了一颗用纸包着的药丸。
这颗药形状并不规则,好像是手搓出来的粗制滥造,闻起来没有浓烈的药味,多的是一种焚烧草木灰的味道。
喻白川不用水送服就急急地把药吞咽了下去,呼吸却越来越粗重,这病劲儿竟是一点缓解的意思都没有。
自从他从阳长那里出来,就什么药都没有吃,这几日全靠硬撑。
刚刚吃的那颗说白了,不叫“药”叫“丹”。
就是那帮市井骗子口中包治百病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
“呵——”喻白川一声冷笑,他又怎么不清楚这种所谓长生不死丹,什么气功度化都是假的,可是除了把自己微薄的希望放在这里,喻白川又能怎么做呢?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他只是……只是想要苟延残喘下来罢了。
奉安城路途遥远,这几日忙着装神弄鬼,凑了一点窝囊费当行路的盘缠。
喻白川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心中思量道:要快点上路了才好,不然就凭着他这副病秧子的身子骨,说不定在路上就死掉了。
混蛋因子虚,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呢?
喻白川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呼吸,跌跌撞撞地出门,手上还拿着那装着药丸的小纸包,想了想,还是把那几封骗子药揣进了怀里。
这药,万一,万一……有一点用呢。
他要出去租马,想想法子怎么出城。
这还没有走出房门,就听见了屋外面的喧嚣,喻白川猛地一下抬起了自己的眼睛,他好像是看见了气势汹汹过来的人群。
瞳孔放大,手僵直地垂了下来。
晚风永远寒凉,天光昏暗,乾坤泯黄,人影没入夜色。
喻白川的眼睛不好,在白日看不太清,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可以观察仔细,可是这个时候他开始痛恨起为什么自己看得清晰,因为他看见了所有人愤懑害怕的样子。
傍晚的乌鸦叫不停,门口那盏白灯忽得一下就灭掉了,一切都显得不吉利。
喻白川打开门,往身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妖怪!”
“我家娃娃昨天还和他说话,今天我家娃娃就没有了!”
村妇的嚎哭不绝于耳。
喻白川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只能呆呆傻傻地看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