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颔首道:“不错。”
那文书微露难色。
太叔洪眉头也蹙起来一点。
他如实告诉乔翎:“越国公夫人,倒不是我想偏颇德庆侯府,而是倘若真的对簿公堂,‘算出来的’这几个字,是没法当做证据的。本朝的律例不会支持,倘若德庆侯府那边提出质疑,我作为主审官,是无法判定这类论据成立的。”
乔翎理解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没关系,您只管记下来就成了。”
太叔洪微觉讶异——这行事做派,可不像是越国公夫人啊!
因为是自家亲戚,平日里也没少吃这位亲戚的瓜,是以这会儿他多说了几句原本不该说的:“越国公夫人,你这次的状告若是成立,周七娘子的名声只怕霎时间就会毁于一旦。”
“德庆侯府为了自家声誉,也为了周七娘子,是有可能否认掉她们曾经承认过周七娘子参与此事的。而你又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来证明周七娘子的确与此事有关——到那时候,这桩诉讼很可能无法成立,甚至于德庆侯府可以反过来控诉你诬告。”
张玉映在旁,不由得说了一句:“周七娘子花钱雇佣的那几个人,也无法证明此事吗?”
太叔洪告诉她:“周七娘子虽然是亲自去找的他们,但是并没有与他们面对面的交谈,这些人是无法做出直接指证的。”
张玉映秀眉微蹙,隐约显露出几分愤色。
乔翎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话却是跟太叔洪说的:“姨夫,没关系的,就这么记吧。”
她眼底微露冷色,桀骜之态溢于言表:“我来京兆府报官,是给神都的规矩一个面子,德庆侯府最好赶紧兜着,别太过火!他们要是非不肯兜,我也有的是京兆尹寻不到证据的手段去讨回公道!”
太叔洪:“……”
太叔洪听得默然,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外甥媳妇,给姨夫个面子,别在京兆府这么霸道,姨夫害怕。”
乔翎“噢噢”两声:“好的,好的。”
……
神都城外,越国公府的温泉庄子里,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彼时徐妈妈正带着几个侍女在外边晾衣。
倒不是新洗过,只是衣衫在橱柜里放的久了,难免有一股味道,趁着天晴挂出去晒一晒,沾一点温暖的气息回来,人闻着心情也会变好。
这时候外院管事带着几个侍从急匆匆过来了:“徐妈妈,外边来了一位客人,想见国公……”
徐妈妈听得皱起眉来。
因为身体的原因,姜迈向来是很少见客的,满神都里跟越国公府交际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事儿。
她有些不悦,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来,先问了句:“是谁?”
外院管事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是二公主府上的女官。”
徐妈妈起初微怔,会意之后,不由得变了脸色。
她往正院那边去告知姜迈此事。
姜迈坐在帘后,语气平和:“就说我在养病,打发她走也就是了。”
徐妈妈有些迟疑:“国公不见来客?二公主的脾气……”
姜迈低头摸了摸金子的头,漫不经心道:“二公主的脾气是脾气,我们太太的面子难道不是面子?我们太太可讨厌她呢。不见。”
徐妈妈心说,您倒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
转而出去告诉那位女官:“我们国公病着,本也是出城来将养的,无力见客,您请回吧。”
那女官原是奉命而来,如何也想不到,竟连正主都见不到,便要被打发走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我可是来替二公主传话的!
只是心里边想归想,她却也很明白,自己不是二公主,没由得在越国公府的庄子里跟越国公府的人闹起来,是以这会儿虽没有见到正主,却还是把来意讲了:
“我们殿下牵挂着越国公的病情,听说蜀中有位名医上京,这几日间便要到了,特意使我来问,看方不方便来给越国公诊一诊脉……”
蜀中名医?
徐妈妈微有意动,请她暂待,再去回话。
姜迈听了,语气上却没有任何起伏:“我不稀罕什么蜀中名医,打发她走吧。”
徐妈妈急了:“国公!”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好歹叫来瞧瞧,既说是名医,总不会是浪得虚名不是?”
又说:“太太请了姨母上京来为您诊脉,您不也应允了吗?”
姜迈听得微笑起来:“徐妈妈,别人不知道我的病况,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徐妈妈黯然神伤,为之默然。
姜迈摸着金子柔软的耳朵,温和道:“我不是为了自己的病,才默许太太请姨母上京来的。我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