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不相信吗?”
“我始终对她怀有偏见,像她那样的女子,行事不带目的,说破天来我也不信。”双手交叠枕于脑后,“然而这偏偏是唯一的可行之计,着实叫我犯愁。”
“四娘颇会一些拳脚功夫,二爷无需顾虑。”
“傻猫,你叫我怎么放心你?”裴缜怜爱地抚着林畔儿脸庞,大拇指落在她不高不低的眉骨上,来回摩挲,“假如你身怀绝技,我倒不需有这层顾虑。”
“怎样算身怀绝技?”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林畔儿眨巴眼睛。
裴缜拈过她的一绺头发绕在指尖玩,“你呢,又是什么理由,非要参与进这么危险的事里来?”
“我么……”林畔儿沉吟,“我想找点事做。”
“做什么事不好,偏做这种事。”
“对别的事不感兴趣。”
“画画也不感兴趣了?”
“画的不好,二爷都不夸我。”
“你都说画的不好了,你又岂能昧着良心夸你。”
林畔儿撇嘴,钻进裴缜怀里:“睡觉。”
“越来越像只小猫了。”宠溺地帮她盖好被子。
促使裴缜改变主意的事件是又一个婴儿的夭折,孩子吃不下去米汤,吃多少吐多少,最后连羊奶也挽救不了,早早走了。
孩子祖父母抱着孩子在县衙门前嚎啕大哭,跪求魏县令早日缉获歹人,解救被掳妇人。声势渐渐浩大,引来许多路人加入,群情汹涌之下,魏县令连县衙大门也不敢出。
裴缜过去看见,面对这样的情势,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将计划向魏县令和盘托出。魏县令同样觉得凶险,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计策来。
行动那日,裴缜千叮咛万嘱咐,要林畔儿务必小心应对,谨慎行事。林畔儿快把头点断了,不免抱怨:“二爷啰里啰嗦,好烦人。”
“我不放心你嘛,你那么傻,又不懂临机应变,我真怕你出事。”
“不是还有四娘嘛。”
“花四娘不一定靠得住,你凡事别一味信她,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了二爷。”林畔儿伸出手臂,“二爷抱抱。”
裴缜抱住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保护好自己,危急关头,不必顾虑其他人生死。”
“我知道,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见二爷。”
魏县令在普宁坊有间房产,林畔儿和花四娘伪装成官宦人家的外室住进去。
春光明媚,姐妹俩相携街上闲逛。
“妹妹奶水足不足,倘有不足把融儿抱来我屋里,我喂他。”
“我奶水尚足,不劳姐姐。”
“唉,可怜我的濯儿,生下来便夭折,空有奶水没处投喂,每日涨奶涨得怪难受。”
“姐姐快别在街上说这些,一来不像话,二来听说最近有一伙歹人专门掳掠似咱们这等妇人。”
“怕什么,我就不信谁敢来掳我。能被掳走的,多半也是蠢妇。”
……
两人边走边说,街边汤饼铺里戴银耳饰的胡人刚好听去一耳朵。
“那人就是黑齿吧。也不知这招灵不灵。”对面茶楼上,秦避不无担忧道。
“饵已布下,咬不咬钩就看鱼的了。”
然而鱼饵空悬几日,不见鱼儿咬钩。这几日林畔儿和花四娘一直按照固定的路线出来散步、采买零碎物件。只是再没有见到黑齿,也没有发现被人跟踪。
按计划裴缜没叫停,她们就得一直伪装下去。这日照例出去闲逛,胭脂铺的小厮出来招徕生意,见到她们两个姐妹花,甜言美语哄她们进去买胭脂。
铺里胭脂多种多样,叫人目不暇接,老板递上一款白海棠胭脂,说是新近调配出来的,香气芬芳馨雅。林畔儿和花四娘不约而同凑上来闻,初闻不觉怎样,再行细细嗅闻,不觉头昏脑胀,顷刻人事不知了。
第70章 .情情篇(十二)囚笼
眼睛嵌开一条缝隙,抵不住沉重合拢,再嵌开,再合拢,如此反复几次后,一双乌黑透着倦光的眼睛才算完完全全睁开。
林畔儿揉揉眼皮,展眼望向室内,陌生的屋子里坐着许多陌生的妇人,身上清一色着白罗衫。大抵是对眼前的情景见怪不怪,谁也没来理睬她们。
林畔儿唤醒身旁的花四娘,问她记不记得她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花四娘扶着昏涨的脑袋,摇摇头:“我只记得咱们在街上逛着,怎么来的全然不记得了。”
看到屋里尚有十几位妇人,不由问道:“你们也是被掳来的吗?”
十几束目光不约而同聚集而来,齐刷刷落在花四娘脸上,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怎么不说话,莫非被关傻了?”花四娘唇齿间逸出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