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玠抱起手后道,“我不吃,我只是草原上放羊牧马的乡巴佬,怎么配吃连开门都要侍女帮着开的世家贵女的鱼肉呢?”
孟追欢将已经冷了的鱼肉扒拉进嘴里,她打了个饱嗝后道,“我小时候确实有点讨人厌。”
“说得就跟你现在很讨人喜欢一样,”李承玠撇着嘴将孟追欢拉入怀中,“不过确实还是有一点讨喜。”
孟追欢笑了笑,她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
李承玠替她在河边将那把匕首洗净又别在她的腰间,“下次要换鱼吃用自己的糗事,不许用我的。”
“好好。”孟追欢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在突厥营帐中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却见群星朗朗在天拱向北辰,斡难河上映射出璀璨的点子,孟追欢伸手欲捞月,却手中只有空落。
只见宝音图拉着琪琪格向他们走来,她蹲下身教琪琪格行了一个汉人的插手礼。
琪琪格笑着脸上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我阿娘说姐姐你书读得好,你给我取一个汉人的名字好不好?”
孟追欢也一同蹲下,她向眼前玉雪可爱的小人儿回了一个插手礼,“琪琪格就叫杨解忧好不好?”
宝音图似是被那个“杨”字触动了,她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这名字做何解?”
孟追欢拉住琪琪格的手道,“在西汉有一个公主叫做刘解忧,她前往乌孙国和亲,嫁过三任乌孙国国王,她在草原上调停着大汉与乌孙的关系,让大汉与乌孙联合抗匈。在她的手腕下,乌孙国归降大汉,匈奴也无力再南下劫掠汉人。”
“维护边境安宁的不只有卫霍这样封狼居胥的将军,也有刘解忧这样聪明而有魄力的和亲公主。”
孟追欢从自己的腰间取下那把孔雀石的匕首,她递给琪琪格,却是望向眼前的杨微兰,“琪琪格,你愿意做这样的公主吗?”
琪琪格咯咯笑道,“我愿意!我也要成为刘解忧这样厉害的女人。”
宝音图却从琪琪格手中将那把匕首拿起,还给孟追欢,琪琪格立马瘪下了嘴,望着那孔雀石不说话。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追欢笑盈盈地看着宝音图,“我想问问城阳公主,可愿让琪琪格在长大之后,嫁给我的儿子李钦训,若有朝一日秦王能南面称孤,她就是东宫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
宝音图望着孟追欢不吭声,她抱着自己孩子,眼中满是不舍。
孟追欢又笑道,“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等我儿子行过冠礼,我便会派来使者赶往草原。若是琪琪格想留在草原上,便算我们没提过这件事,若是琪琪格想嫁,我与公主,就是儿女亲家。”
宝音图终是点了点头,孟追欢将那把孔雀石的匕首递给琪琪格,琪琪格宝贝似得将那匕首收下,“这便是我替阿训给琪琪格小公主的定亲信物了。”
“公主不再是亡国的公主,而是皇孙的岳母,”孟追欢对着宝音图微笑着行其突厥的礼仪,“也请公主放心,我们大梁,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到草原上的。”
宝音图笑着说道,“我们也是带着十足的诚意与你们和谈。”
宝音图拉着琪琪格随孟追欢走了半路,她突然看向孟追欢,“这样定亲后,我不和你成同辈了,那我不成了你祖母的孙辈?”
孟追欢在脑中算了算辈份,她扑哧一笑点了点头。
“好啊,你怕是看那日我折辱了你祖母,这才故意定下这门亲事,哄骗我当你祖母的孙辈。”宝音图话里话外虽然都是埋怨,却似乎未曾生气。
孟追欢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公主和祖母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为何会闹成如今这副模样?”
宝音图撅起嘴道,“你和照夜白不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难道你们从不吵架?”
孟追欢回望一眼,远远跟在后面,手持马矟,保卫她们二人的李承玠,“我和他不一样的,我小时候就时常借势欺负他,又分离数年,才重新结为夫妇,自然是时常吵架。”
“不,我和静熙同你们是一样的,”宝音图站在土丘上眺望,那里是长安的方向,“只要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就会有你来我往的交锋、有对方比自己好的嫉恨、有明知道对方过得很好但仍时不时暗生的忧虑。”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坐在照夜白旁边时,没有为静熙的孙女嫁给我仇人之子的怨怼,”宝音图伸手轻轻抚摸过这张肖似她密友的脸,“你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这意味着我和她哪怕相隔千里,依旧可以赏同一轮月亮。”
“公主……”
孟追欢有句话堵在喉头,杨微兰这样念着她的祖母,可她的祖母却在信中对她口出恶言,她碍于立场只能不发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