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和柳翠微的表情冷了下来,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僵了。
一旁的张全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拿了那么大两块银子居然还不知足?
张全虽然经常外出,却也听说过,自己这位族兄的姻亲大姐一家不是什么善茬,当即生出了远离是非的念头,抱着礼物往榨油坊去了。
柳二娘子恨得不行,可这大年下的也不好吵嚷,便出来打圆场道:“三娘,蔚蔚,你们累了吧,快上楼去歇歇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吴蔚牵起柳翠微的手,往米庄里走去,再不看柳翠翠母子一眼。
上楼梯的时候正好碰上李铁牛下楼,见到吴蔚和柳翠微,李铁牛快步下来,笑容和善,道:“过年好啊,三娘,吴姑娘。”
……
上了二楼,柳翠微将行李交给吴蔚,说道:“我去看看娘,你先回屋去歇歇,打点热水好好洗把脸,再把身上这套衣裳脱下来,换套干净的,炉子通得旺一些,别着凉。”
“知道了,你也快些回来。”
“嗯。”
柳翠微敲了敲柳老夫人的房门:“娘,我回来了,我进来了?”
“快进来。”
柳翠微推门而入,看到柳老夫人正在窗边做针线活,走近一看:柳老夫人正在缝制一件羊皮袄子,看大小应该是给柳大虎做的。贤著负
“娘,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睡得好吗?”柳翠微坐到柳老夫人身侧,观察着母亲的气色,问道。
“我挺好的,看到你大姐和你大姐夫了吗?他们昨天才到,带了些年礼来。”柳老夫人的语气轻松愉快。
柳翠微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摸了摸即将完工的羊皮袄子,说道:“娘,这几天天阴,做这些伤眼睛呢。”
“好久没做针线活了,手都有些生了,这半年虎子的个头长了不少,从前的衣裳都穿不下了,可怜他小小年纪就顶着风雪走了这么远的路,那小身子都冻僵了,我给他做个羊皮袄子。”顿了顿,柳老夫人又补了一句:“他们一家三口是从小槐村走过来的。”
“娘,这羊皮是哪来的?”
柳老夫人行针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看柳翠微,目光闪烁,嗫嚅道:“是……给蔚蔚做袄子剩下的,娘……问过你二姐,她答应了。三娘啊……”
柳翠微的胸口有些闷,不再言语了。
柳老夫人也沉默了许久,抬手抚了抚毛茸茸的羊皮,小声说道:“三娘啊,虎子到底是咱们柳家的孙子,那孩子身上的衣裳又小又旧,只有薄薄的那么一层,外面多冷的天儿呀,你大姐和你大姐夫千错万错,也别怪在孩子的身上。再说……蔚蔚也不会在乎这几张羊皮的。”
这一刻,柳翠微的心刺痛起来,她的脑海里闪过吴蔚规划新宅子时亮晶晶的眼眸,想到她在仓实县给两家人挑选礼物的样子,想到她畅想未来生活时的那热忱和憧憬的模样。
而这些,本不应该是她操心的事情。
就在柳翠微心中翻涌,酝酿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柳老夫人又继续说道:“你大姐和你大姐夫带了年礼来,今年小槐村的收成很不好,他们还是带了精米白面过来……”
柳翠微的眼眶红了,盯着柳老夫人,伤心地说道:“娘,他们带的那些年礼,值二百两银子吗?”
柳老夫人当即被柳翠微噎的说不出一句话,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一双枯槁的手磋磨着,不知所措。
柳翠微吸了吸鼻子,用很小又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娘不会以为光凭我一个人,就能买的起那二百两的大宅子了吧?那羊皮,虽是二姐夫托人从张家村带过来的,可蔚蔚是花了银子的,六张上等的羊皮,一共花了三百文钱!他们两口子休想占到蔚蔚一星半点儿!”再后面的话,哽在了柳翠微的喉咙里,因为她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怯懦寡言的娘亲,那不安又胆小的神色。
这使柳翠微倍感痛苦,她知道柳翠翠的到来并非自家母亲的错,可究竟错在哪里了呢?柳翠微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她只是万分厌恶柳翠翠他们一家子,即便她努力克制,试图想陪着他们演上一出,可在对上那一家三口的眼神时,就莫名的不舒服。
蔚蔚是柳翠微的底线,也是柳翠微的逆鳞,那个热忱的,善良的,不计得失的女孩,谁也不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