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你为什么这么说?”黎锦又一次感到很不理解,她问道,“为什么你认为我听到会感到困惑呢?”
阿诚说道:“因为是将军在烦恼自己的事情啊。但是,阿诚如果开始讲自己的事情的话,将军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阿诚身上了。
“如果阿诚讲了将军认为很值得同情的内容的话,将军还得想方设法构思一些言语来宽慰阿诚。这样一来,将军自己的感受、自己不开心的地方,岂不就是被忽略了吗?那不是什么应该发生的事情吧。
“阿诚觉得,将军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阿诚和将军就都来关注将军的烦恼就好了。而阿诚这边,阿诚又没有因为过去而烦恼,所以没有必要讲出来过去的事情,这只会让重点变得偏离而已。所以,阿诚并不想说自己的事情。”
“阿诚,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黎锦说道,“阿诚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很难过、很不快的那个人是我,所以,这种时候,应该是我说自己的烦恼就好了。而你没有必要说出你的事情,因为烦恼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情况的重点会被偏移,谈话的重点也会转移到你身上,这样一来,就本末倒置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阿诚的手,好像又轻轻颤抖了一下。
颤抖之后,阿诚说道:“是的。阿诚就是这个意思。虽然,阿诚还不太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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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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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阿诚的感觉中,这种时候说起自己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现在的阿诚,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所以,阿诚觉得……阿诚关心将军的情绪就好了,阿诚也只重视这件事而已。阿诚会竭尽全力帮助将军梳理情绪的。”
即使很久没有以水滋润喉咙,即使已经说了很久的话,一旦语气恢复平静,阿诚的声音就依然那么甜润饱满。
每次听着阿诚堪称清甜水润的特色嗓音,黎锦都会产生一种宛若在山林间呼吸新鲜空气般、清爽宁静的印象。
阿诚的舌头与喉咙,真是犹如宝物一般珍贵的存在。
不过,比那更珍贵的东西,果然还是阿诚本人的魂魄、精神与心灵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黎锦,缓缓地说道:“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听阿诚说你的过去啊。
“我仔细想了想……使得我现在压抑难过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我的过去,而是因为我的现在与将来。
“因为,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朝着未来前进的人’,所以,我倒不是很介意过去发生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虽然令我不快,但都已经过去了,也就应该放下了。尽管我不会忘记过去的事情,但我会努力不让过去的事情影响我、成为我的阴影的。
“因此,我现在难过的事情,其实不是过去,而是因为现在与未来。
“在这种情况下,阿诚如果说说你自己的过去的话,我的感觉会舒适、放松一些。不要问我,为什么听到阿诚的过去,就会舒适、放松一些?因为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突如其来的冲动,让黎锦忽然非常想知道阿诚的过去。
这大概是由于,黎锦对两人的未来感到不安的关系吧?
因为太不安了,所以黎锦才想抓住过去的事情,仿佛知道“过去”就可以将“未来”也联系起来一般。
“不是与将军的过去有关吗?”阿诚似乎有些困惑,他轻声说道,“如果不是‘被过去所束缚’的话,将军又为何会突然说起过去的事情呢?”
“因为,我仔细想了想,使得我痛苦无助的,不是过去的不幸,或是突如其来的莫名不安。”黎锦伤感地说道,“我仔细思考之后,发现,让我不安惶惑的,是‘重要的人可能随时会消失’的糟糕感觉。我在过去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母亲,所以我觉得很难过,也难以从阴影中走出来;不过,最终我还是走出来了。而我现在难过的地方,就与过去无关了……”
黎锦所说的,都是对她而言的“实话”。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黎锦沉默了下来。
“现在让将军难过的地方,是什么呢?”阿诚当然没有理解黎锦欲言又止的话,但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我仍然担心你会消失啊。”黎锦悲哀地说道,“你对我来说,是一个没有‘过去’的、空白的人啊。我对你的认知,全都建立在我们认识的这几年之中而已;换句话说,我不认识存在于这时间之外的你。意识到这一点,让我不时感到痛苦与空虚。”
“为什么将军一定要知道,‘这几年’之外的阿诚呢?”阿诚有些困惑地说道,“与将军相识之前,阿诚的存在,真的那么重要吗?连阿诚自己都不这么认为哦。对阿诚来说,只有和将军相处的这几年,阿诚才是‘活着的人’。过去的阿诚,不是真正的阿诚。而阿诚本人,也无法将过去的‘自己’识别为‘自己’来认识呢。所以,将军就不能,只关心‘存在于与将军相处那段时间的阿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