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瑄垂首立着,直到女官念到了她的名字。
“戚玉瑄。”
她步伐端庄,不疾不徐行至殿中跪下。
“戚玉瑄,入尚宫局,授正八品掌言。”
她心中蓦地一喜,这次参选,她最中意的位置正是尚宫局掌言。
尚宫局掌管闺閤廪赐、图籍法式、纠察宣奏,是最能磨练人的去处,他日便是出宫,她也能借宫中所学,周游四海,修编古籍,虽不及白萱萱樊绢绦之流名垂青史,但至少是她自己亲手选的路,也算是好好活了一场。
为了被准确无误分到尚宫局,她在几轮考试中有的放矢,竭力表现学识,而在她同样擅长的女红和书算上隐去锋芒。
戚玉瑄喜不外露,只端着身子叩谢:“下官戚玉瑄谢过司宫令,谢过尚宫及各位大人。”
她伸出双手,将官牌和官袍恭恭敬敬接过手来。
身为二十四掌,已有品级,便有自己单独的厢房,不必同女史一般四人同住。
被人引着到了自己的厢房,她发现这处的窗可以看见杏花,如今暖春时节,开得正好。
碧空如洗,春光暖透,临近中午,便有些刺目,但戚玉瑄心情尚好,盯着那片杏花看了许久。
她换上了那身官袍,衣服略有些宽大,尚宫大人说衣裳都是新制的,未能量体裁衣,这两天会有人替她改尺寸。
坐在镜前,她的头发绾得整齐,平日需配官帽,不能似以往那般梳太繁复的发式,只能盘个圆髻。
她把那朵栀子绒花簪在发间,又戴上官帽,虽说这般就看不到绒花了,但她还是不禁满意地笑了。
而这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一开门,见到的居然是宴宴身边的梁女官。
见她面露焦色,戚玉瑄心中忽感不妙:“梁女官……怎么了?可是娘娘有事吩咐?”
“玉瑄姑娘……”梁女官压低了声音:“出大事了,姑娘还请随我走一趟,去找娘娘商议计策!”
……
……
懿安宫偏殿,刚熬了一晚上的宴宴才休息不到两个时辰。
“娘娘睡会儿吧,这般身子只怕熬不住。”戚玦道。
宴宴却是斜靠在软塌上,道:“罢了,天光太亮,睡不着的。”
戚玦看了眼窗外,今天的阳光很好,天色蓝得发透,幽蓝似深不见底的水潭,让人心生不安。
许是连日不见荤腥,又赶上春困,她也觉得自己身上累得难受。
心里惦记着交代李子桀那事,也不知他和裴熠商量得如何了,她已经有好多日不曾见过裴熠了。
这般想着,又百无聊赖叹了口气。
戚玦正发着呆,忽而,一个宫女推门而入,她轻声道:“娘娘。”
宴宴抬了抬眼皮。
宫女道:“忠勇侯府的三姑娘戚珞求见。”
戚珞?
戚玦是知道的,宴宴给了戚珞好几封帖子,独独召见的日期空着,就是为了方便戚珞想见她的时候,自己填上时间。
只不过,太后重病,尚书内省也在选人,这般繁忙的时节,可一点不适合玩乐,戚珞素日虽行事不羁,但也不是个胡闹的人,怎么会这时候突然进宫?
却听宫女道:“娘娘,戚珞姑娘似乎很是焦急。”
宴宴眉目一蹙:“快请进来。”
“是!”
宫女刚走出去,不多时,戚珞便慌忙跑进来。
“娘娘!五妹妹也在!太好了!”
戚珞喘着粗气,头发都有些乱,怕不是骑马来的宫里。
“三姐怎么了?”戚玦起身迎上去。
却见她拉着戚玦的手抓得很紧,眼圈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玉珩他……他……今天天没亮姜家的人就来砸门要人,说玉珩打死了姜昱!这怎么可能啊!”
宴宴惊坐起来:“什么……”
“怎么回事?三姐你说清楚!”
“我也不知道……可是玉珩只是打了姜昱,他自己说的,他并未下狠手,只是打了一顿,走之前都还好好的!姜家已经报官了,说要玉珩抵命……现在怎么办啊!”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戚玉珩不是那般没轻重的人,打死新科状元,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戚玦定了定心神:“我回去看看。”
“县主!”宴宴提醒道:“你是奉诏入宫,如何能自作主张离开?”
想了想,她道:“三姐,我们换一下衣裳!”
明白了戚玦的意思,戚珞飞快点头。
……
戚玦策马回到了忠勇侯府外的巷口,翻身下马。
她到的时候,门外乱哄哄一片,姜家的人披麻戴孝,气势汹汹就要闯戚府的大门。
而门外,除了叙白和戚瑶,以及戚府的府卫们守着,戚玦还看到了一群官兵打扮的人,将姜家人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