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又寄希望于大周皇陵宝藏,以探查辛卯之战为名,差使我东奔西走为他搜集线索,当初他带着全家拜访戚府,只怕也是怀疑戚家有皇陵的消息。”
“说到这个,还有姜家,彼时戚家和姜家同守南境,分庭抗礼,但自从李家没有了之后,关津军便由朝廷委派的武将总领,数年一换。”
“和守南境百年的戚家不同,姜家不会一直留在南境,若是姜家被调任,他要在南境寻找皇陵线索会变得更艰难,姜家执意要和戚家联姻,只怕也是奉他之意。”
“后来不知怎的,大抵是联姻不成,他觉得戚家不好控制了,就打算利用时疫和七夕两次大乱除掉戚家,好让姜家彻底控制南境,只不过都被阿玦打乱了计划。”
“再后来姨父身死,戚家群龙无首,他又想将戚家收为己用,于是又想着让姜昱和玉瑄表姐结亲,眼见结亲不成,他又安排了一个曲连云……而今他在后宫安插耿氏,南齐太子也来者不善,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漫长的分析后,他长长松了口气:“阿玦,你觉得呢?”
“和你猜的大抵不差,只不过有一事始终不解:既然姜家是靖王的人,他又为何要在姜家放那把火?”
想了想,裴熠道:“我也不知,不过那两个死士已死,这件事一时半刻怕是查不清了。”
裴熠的这一通分析,倒让戚玦有些意外,一是没想到他平日总一副孩子气,但论起正事来却条理分明;二是意外他竟能对这种剜心刺骨之事,如置身事外般侃侃而谈。
自己大约是真的不太好总把他当个小朋友了。
“那我还挺厉害的。”裴熠笑着,露出那颗虎牙。
果然还是个小朋友……
忽而,戚玦道:“对了,关于荣景帝来访,我有件要事告诉你。”
她说着,扯着被子将他拉近了些,附耳道:“齐太子是冲着晏贤妃来的,晏贤妃并非寻常舞女出身,而是齐国先皇齐威帝的女儿,临照公主鄢云栖。”
待戚玦言简意赅说完,裴熠已是瞠目结舌。
她续道:“荣景帝送了临照公主的画像来梁国,要让皇上帮忙寻找,一旦如此,晏贤妃性命难保,到时只怕整个后宫又要重新被耿丹曦控制,所以晏贤妃必须得保下。”
二人的距离太近,就连气息都有片刻的交错,裴熠侧着身,不敢直视她,亦不敢直面这过分亲昵的距离。
“阿玦你……可有主意了?”
正说到兴头上,戚玦尚未察觉这撩人心弦的亲近。
“我怀疑曲家,或者说靖王,早就已经将晏贤妃就是临照公主的消息告诉荣景帝了,若是要破此局,只怕得另辟蹊径。”
“你说……”
戚玦支着脑袋细细思索,终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画像会比荣景帝更早到达盛京,若是我们有法子拖延,或许还有机会。”
“拖延?”
有了呼吸的空间,裴熠深吸了几口气,脑子清醒了些许:“或许我有办法。”
戚玦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裴熠眼珠子转了转:“去年冬天我去眉郡送战报,阿玦你可知晓战报因何故延误?”
“大雪封山?”
“是,但也不是。”他道:“去年的雪大得反常,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我途经瑞云山的时候,遇到了雪崩,而这场雪崩并非天然,我在现场发现了火药爆炸的痕迹。”
戚玦恍然,她粲然一笑:“你的意思是……”
裴熠亦学着她的样子支起下巴:“瑞云山和涧西镇一样,都在从南境到盛京的最快捷的官道上。”
……
又一月,冬日至,雪落。
为了方便赏雪,戚玦把窗户纸换成了明瓦,人窝在窗前的矮榻上,炉上煨着茶,看院子里戚玫和几个小丫头在雪地里玩得热火朝天。
绿尘麻利地给炉子添新炭,她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听说世子这几日病了,告假在府上卧床,姑娘你不去看看?”
戚玦盖着狐裘,她倚着膝,道:“病了更该好好静养,我去看什么?”
更何况,裴熠病没病,她比谁都清楚。
几天前,他向翰林院称病告假,其实当夜就已经赶赴瑞云山了。
南齐信使递送画像走的是官道,会途经大梁各处州郡,途中宿于驿站,驿站的所有人员往来信息都会上报至通政院。
裴熠虽非通政院的人,但他身在翰林,凭他的本事若是想弄到这些消息还是能办到的。
他估摸着时日,南齐信使将到瑞云山,便提前告假前赴了。
算起来,裴熠应当也到了。
思及此,戚玦蹙眉,缓缓叹了口气。
自己轻功远不及裴熠,即便去了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更何况若是他们二人同时在盛京消失,只怕又要引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