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宴宴不语,戚珞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道:“不管娘娘的家乡在何处,娘娘若是想家了,或是觉得无趣,尽管支使臣女给娘娘取乐便是!”
闻言,宴宴轻哧一声笑了:“若是能有个你这样有趣的姑娘在侧,本宫的日子也不至于这般索然无味,若是能让陛下下旨,留你在嘉和宫就好了。”
此言一出,几人面色具是一变,纷纷看向戚珞。
桌案下,戚珑小心翼翼拉住戚珞的袖子:“珞儿……”
却见戚珞倒是半点未见惊色,只拍了拍戚珑的手以作安抚,她道:“那可不行,娘娘,我现在得陪二姐姐,等二姐姐嫁人了,娘娘再召我进宫,到时只怕娘娘赶也赶不走我!”
戚珞虽莽撞,但恰恰也因为性子大胆不羁,许多时候反倒讨人喜欢。
宴宴粲然,她摇了摇头:“本宫不过一句玩笑,你这般性子,本宫也不舍得将你囿在这深宫之中。”
有戚珞在的地方,气氛总格外活跃些。
几句话下来,戚家姐妹几人大约也摸清了宴宴是个好性子的,便也不似刚来时那般紧绷着,倒也融洽地闲话起来。
只是,戚玦始终似局外人一般缄口不语,只有在宴宴问她话时,才会答上几句,可也不过几句,她便又把话头抛出去了。
宴宴眼神犹豫,似乎有话要同戚玦说,奈何戚玦恍若未查,只是自顾自地给戚玫盘子里夹点心。
“这个是宫中御厨做的,里头是樱桃浆,你喜欢。”
“这茶你喝了要睡不着,少饮些。”
正此时,一个宫人来报:“娘娘,花房的牡丹开了,陛下下旨给贤妃娘娘送几盆昆山夜光。”
宴宴起身:“多谢陛下。”
那宫人一招手,便有人抬着十二盆牡丹花进来。
昆山夜光是白牡丹中的极品,宫中花房的更是昆山夜光中的极品。
果然,这十二棵牡丹开得极好,花形饱满,玲珑透光,错落有致,似晴空浓云,悬天蔽日,隐隐生辉。
“这花开得真好。”戚玫不禁感叹。
“是啊,出了宫门,哪还得见这般品相的牡丹?”戚玦淡淡道。
戚家姐妹几人,具是忍不住赞叹,即便是戚玉瑄,也难得地面露惊艳之色。
但戚玦本就平静无波的心情,此刻却平添几分阴霾。
十二棵牡丹被摆在正厅中,宴宴道:“本想着待宫中牡丹花开,还能办一场赏花会,如今人不待花花待人,几位姑娘也是赶巧。”
“托娘娘的福,我等才得以一赏此花,当真是上上佳品。”戚玉瑄道。
戚珞凑近闻了闻,道:“好香呢,上回见如此美丽的白牡丹,还是娘娘在顺鑫酒楼抛下的那枝。”
闻言,戚玦只恨自己来不及捂戚珞的嘴:宴宴的身份于皇家而言并不体面,所以裴臻替她做了个新身份,对外只说她是眉郡寻常良家子。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宴宴的过往,而戚珞此刻竟把宴宴从前当众献艺的事宣之于口。
戚玦观察着宴宴的神色,但见她笑容收敛了几分。
戚珞还毫无察觉,她转过身,对着宴宴道:“臣女把那朵牡丹的花枝扦插在院子里,好不容易发芽了,结果去年冬天眉郡见了鬼,下了好长时间的雪,竟是没养活,真可惜。”
看着戚珞没心没肺的模样,宴宴的表情化为无奈,缓缓叹了口气。
除戚珞以外的所有人,心情都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而跌宕起伏,全然没有注意到屋梁上,竟传来咔嗒一声闷响。
“小心!”
戚珞嘶喊一声,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她朝宴宴飞扑过去——
只见那屋梁上的风轮,竟就这么砸了下来,而风轮底下站的人,正是宴宴。
坠下的风轮遮挡住众人视线,看不清残片底下究竟是何情况。
众人方寸大乱,宫女们惊声围上去,赶紧拨开残片。
“珞儿!”
“三妹妹!”
只见风轮下,戚珞和宴宴俱摔在地上,戚珞匐在宴宴身上,竟生生抗下了风轮的重量。
戚玦赶紧上前,将戚珞半搀半抬着起身。
幸好,她还能说话:“……娘娘,你没事吧?”
宴宴被宫女们扶着坐了下来,面色已然煞白,连嘴唇也止不住发抖,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无外伤。
戚珞就没那般好运了,肩膀上已然沁出血来。
见宴宴尚在惊惶中,戚玦提醒道:“还请娘娘替我三姐姐传召太医!”
宴宴眼神恍惚,她命令宫女道:“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心有余悸。
戚珑抽噎着,好不容易哭出了声。
幸好,若是憋着没哭出来,回去只怕又要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