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裴熠嘟囔着,叹了口气。
戚玦道:“若是无事,平南便先回府了。”
说罢,她还郑重其事行礼告辞。
但戚玦身后,那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却是无法忽视。
她回头,只见裴熠正寸步不离跟着自己,和她对视上,裴熠走到她身边:“我不识得这里的路,阿玦带我回去吧。”
话已至此,她总不能逐人,便只好由他跟着。
戚玦在哪个摊位上停下脚步,裴熠便也在摊子上瞧瞧看看。
见戚玦买了袋鱼干,裴熠搭话道:“阿玦喜欢吃鱼干?”
戚玦一边走一边答他:“不是我,是六妹的阿雪,眼下正是春天,过几天北上,一路舟车劳顿,只怕要闹得慌,给它带点荤腥罢了,世子见笑。”
“哦。”裴熠应了声。
忽然,他看着远处:“阿玦你看,那边有人卖艺,咱们瞧瞧去!”
说着便拉起戚玦的手腕。
却不料戚玦这次没跟着他走,而是驻足原地,两人面面相觑着,看着拉在一起的手。
任凭裴熠一脸可怜,戚玦还是不动声色却十分明显地轻挣开他。
裴熠的手悬着,愣了好久,才失落转过身,兀自走了。
戚玦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背影,她心道:完了,自己真成坏人了。
这下轮到她跟在裴熠身后了。
路过那杂耍摊子的时候,那卖艺人正在抛火把,周围的看客连声叫好,裴熠却是头也不抬,径直走了过去。
“……世子不看么?”
戚玦话音未落,裴熠便忽然转身,教她险些撞上去。
他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想看,但世子不想。”
说罢,转身又走。
还会阴阳怪气了。
……
两人便这么稀里糊涂走到了码头,上了客舫。
虽已开春,但太阳落山得还是早,一到傍晚,冷得也快。
斜晖脉脉,江水悠悠,伴随着戚府绵长的钟声,戚玦半倚着,搓了搓手。
“为何不把我给你的暖炉带着?”裴熠问她。
还没等戚玦回答,他便慌道:“你该不会扔了吧?”
不是……想什么呢?
“我没有……”戚玦下意识解释。
裴熠却气鼓鼓撇过脸:“你嫌我烦,连我给得东西都不要了……也罢,随你把东西扔了还是送人了,多半也是不愿让我过问的。”
戚玦气笑了:“我是快晌午的时候出的门,彼时日头正盛,我带暖炉作甚?”
闻言,裴熠又转头看她:“这么说那暖炉平日里你都好好用着?”
戚玦:“……”
她深吸口气:“世子赏赐之物,不敢怠慢,自然要仔仔细细供起来。”
一听这话,裴熠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若不是客舫太矮,他多半就要站起来了。
他脸憋红了都没说出话,几次欲言又止后,他气冲冲道:“……你还喊我世子?”
戚玦就是不松口,继续端着:“世子是想要平南怎么称呼你?”
裴熠眼瞅着一副要被气哭的模样,他闷声不说话。
船桨咕咚咕咚搅着江水,缓缓驶着。
过了许久,他才抬着那双黢黑的眼睛:“阿玦,咱们别这样,太别扭了……”
没等戚玦继续做戏,他便乖巧地扯了扯她的袖子:“阿玦姐姐……”
虽说裴熠脸上的稚气较初见时减弱了不少,但在记忆恢复后,戚玦眼里,裴熠就是个小她七八岁的小朋友。
裴熠糯米团子一样的脸颊,撒娇服软的时候显得更软糯了,戚玦强忍着上手去捏的冲动。
正此时,船身一晃。
艄公高声:“到岸喽!”
裴熠叹了口气,跟着戚玦下船。
看着戚玦进门时的背影,他百无聊赖坐在东院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斜阳发呆。
那张被斜晖勾勒的脸,褪去稚气后,不知不觉生长出了一种蓄势待发的少年英气。
带着银丝暗纹的帔风闪着细光,流露出无法忽视的矜贵。
高束的马尾,总有几缕不安分地翻翘着,风中轻晃,韧草一般。
“世子殿下?”
忽然有人唤裴熠,他听到这个称呼就烦,但还是出于礼数回过头,却见是叙白。
叙白道:“世子怎独自在此?还是早些进府吧。”
裴熠却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他问:“叙白兄,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一二。”
叙白恭敬道:“世子但说无妨。”
裴熠想了想:“你说,一个姑娘为何会突然疏远你?”
叙白一愣:“有人对世子不敬么?”
裴熠摇头:“没有人不敬,就是太敬了,疏离得让人难受,分明从前还是会和我一起去钻狗洞的人,怎么忽然就一板一眼起来了?”
“钻狗洞的……姑娘?”叙白咳了两声:“兴许是姑娘长大了,便要顾及男女大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