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支箭穿墙而来。幸而墙面挡去大部分力道,箭矢没入仇璋脚前的地板。仇璋不敢再讲话了。
门外陆槐癫狂大笑,笑过之后用一种鬼气森森的语调说:“什么毛病,我就是见不得她好罢了,都是虺蜴,凭什么她能沐浴月光,我却只能在阴暗处,蜿蜒扭曲地活着。”
墙内墙外一片寂静。
“轰隆隆——”
一道闷雷滚过天际。
“哈哈哈……”陆槐仰天狂笑,“你听到了么,轰隆隆,轰隆隆,你听到了么,明月夜打雷下雨,连老天爷也不佑你,苍天不佑,啊哈哈哈哈哈哈苍天不佑!”
大雨和劈砍墙壁的声音一齐扑入耳朵。电光闪闪,每闪一下,李纤凝仇璋都能清楚看到竹扎的墙壁在一点点松动、瓦解。碎竹屑满屋子乱飞。
应合着那一下下的劈砍之声,夫妻二人的心骤然揪紧。
竹墙被砸开了,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进来了哟。”
第122章 残月篇(十五)生之欲
劈砍声持续激荡,李纤凝闭上眼睛想,真的苍天不佑吗?
连苍天也看不下去,欲在今宵亡她。是这样吗?
否则怎么解释朗月之夜,风雨雷电齐上阵。
她统共来了此地三次,次次遭遇惊险天象。
是巧合?是天怒?
也许二十年前她就该死掉,而不是挣扎存活到今日。
大雨如注,霹雳列缺。墙壁出现破洞,阴冷狡谲的声音自洞内传出,“我进来了哟。”
“且慢!”仇璋喊道。
“怎么?”
“我想知道,假如我死了,你是否真的可以放过阿凝?”
“文璨!”李纤凝大惊。
仇璋转向李纤凝,借着偶尔一闪而过的白光眷恋凝望妻子的容颜,“我们两个总得活下来一个,我们不能叫阿玥同时没了爹爹和娘亲。”
“我不同意!”
“我同意。”陆槐桀桀笑起来,似个飘忽的鬼魂。
“只要你杀死自己,我就放过她。”
陆槐蹲下来,掏出秋葵吃。
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供自戕的东西,找来找去找到一根石臼一枝被他拔出来的箭。仇璋弃石臼而取箭,双手握住箭枝,对准咽喉。诚如李纤凝多年前所言,自杀需要极大的勇气,常人难以做到。仇璋握箭的手瑟瑟发抖,喉结不安地滚动。他告诉自己,必须拼尽全力,一击即死,他没有魄力来第二次。
陆槐等的不耐烦,连声催促。
“再不麻利了断,我改主意了。”
仇璋攥紧箭枝,猛的往自己喉间刺来。箭镞方欲穿喉而入,劲道一卸,身体软软倒下。李纤凝收回手,脸庞皱成一团。刚刚用力过猛,牵动伤口,胸口传来剧痛。
陆槐上翘的嘴角倏地收平,眸中戾气聚敛,愉悦心情烟消云散,冲过来狠狠掐住李纤凝下巴,“你就见不得我开心是不是?”
李纤凝给他捏痛了,碎碎逸出呻吟。陆槐一怔,不自觉地松了手。
李纤凝冷冷一笑,一脚踹在他胸膛上,他滚了个跟头。惊讶她还有力气。
李纤凝取过仇璋手里的箭,眸中精光渐盛。好似那为黑云所遮盖的月光转移到了她的眼睛里。
那无所畏惧的目光、粉骨碎身混不怕的目光,流淌着蓬勃的生命气息有千万种英勇千万种胆气的目光渐渐与二十年前同样面对生死考验的小女孩的目光重合。
什么苍天不佑,什么天欲亡她,依她说,老天爷分明在助她,在此地此夜此种天象下,她就是神,她就是主宰。
李纤凝持箭扑向陆槐。亦如二十年前的雷雨夜,她持刀扑向竹郎。
没有救赎,没有人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她想活命,唯有自己去挣去拼去杀戮。
脑际浮光掠影。
男人抱她在怀,湿软的舌头在她耳廓里打转,手伸到裙下,一根手指倏地滑进她的身体。他叫她好好适应,一会儿还有比它粗大十倍的东西来贯穿她。
强烈的恶心感沿着脊柱直升。
雷鸣电闪,李纤凝挥箭刺向陆槐右眼。
右眼遽然插进一根竹签,男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轰隆隆,惊雷滚落。仿佛就落在窗边,震耳欲聋。
陆槐脸色惨白,好险,眼睛差点不保。同时也为李纤凝目光所慑。
那双眼睛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冷冰冰仿佛来自地狱。
它仰视面前的男人,他流血,他痛苦,他哀嚎,他满屋子横冲直撞,室内忽明忽暗,电光闪闪烁烁,被关上的窗再次叫风鼓开,风雨倾洒进来,扑在李纤凝身上脸上,三千妖丝猎猎作舞。
她持箭横扫。
刀划开肚皮,肠子哗啦啦流淌。
男人狠狠吃了一惊,低头看去。薄衫遭锋利箭矢割开,胸前蹦开一道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