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实在走投无路了,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投奔。”
“走投无路,怎么会?”李纤凝说,“吉和主教结交了那么多权贵官宦,关键时刻没一个能派上用场,收留您?”
“他们全怕惹上麻烦,夫人,”明伯手扶墙,“我已经三天没吃饭,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你应该知道你们景教有今天是我一手造成,你怎么敢来找我?”
“夫人的所作所为超乎常人预料,的确令我费解。按理说有那样的把柄握在别人手上,夫人绝不敢轻举妄动,事发后,我曾怀疑夫人当年忏悔的那些话系诳语,这些天我翻看了无数遍,我确信那是真的,若非亲身经历绝对无法描述的那样详细。夫人也许另有妙棋,不论夫人有何打算,应该很想拿回那份忏悔录。这就是我敢来找夫人的底气。”
李纤凝问:“你要我做什么?”
“送我出城,越快越好。”
“九门戒严,我做不到。这样吧,你先躲一躲,地点我安排,等城防没那么严了我再设法送你出城。”
明伯沉思半晌。
“好吧。”
“除此以外,你还得给我写一封名单。”
“什么名单?”
“你心知肚明。”
“夫人的要求未免多了点。”
“怎么办,是你上赶着来求我,来和我做交易。要不我叫人绑了你,押解到京兆府?”
明伯咬牙切齿,他至今也想不明白李纤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明明被人捏住了七寸,怎么还能做到这般趾高气扬,仿佛是她捏住了别人的七寸。
思前想后,唯有妥协,“我答应夫人。”
李纤凝拿到名单,安置了明伯。晚上仇璋回来,李纤凝将名单给他,“拿去诈吉和,别问我哪里来的,我不会说。”
“明成坤来找你了?”
李纤凝呆住。
“你先前说过你有一个把柄握在他们手里,明成坤用这个把柄威胁你了?你藏匿了他?”
“不是说了叫你不要问嘛!”
仇璋拉过李纤凝,怀里抱着,“你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嗯?”
李纤凝不语。
“连自己的夫君也不能告诉?”
“文璨。”
“我听着。”
李纤凝双手环着他的腰,头抵在他胸前,“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离开我,不放弃我,不与我隔阂,永远像今天这般爱我。”
仇璋迟疑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能答应吗?”
“你不说,我没法子答应。”
“我就知道。”李纤凝从他身上下来,移到椅上坐着,“假如是小杞一定会答应,假如是小杞,我问也不用问。”
仇璋深吸一口气,“你想吵架吗?”
李纤凝手托腮,不搭腔。
仇璋起身出去。不一会儿,窗外传来嬉闹声,李纤凝伸颈探看,原来是仇璋陪着阿玥耍那两只绿头鸭。
一大一小两个人,追的绿头鸭满院子乱跑乱飞。追不到,阿玥气呼呼,“爹爹,爹爹!”
“怎么了?”
“抓不到!抓不到!”
“抓不到呀,那我们叫阿娘出来一起抓好不好?”
阿玥拍手,“好,好!”
仇璋走回来,斜倚门框,“不知夫人可有兴致陪我们抓鸭子?”
“我想同你吵架,要我陪作甚,生了口角算谁的?”
“算我的。”仇璋过来拽起她,她懒怠动,仇璋拖她,耳边脉脉低语,“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你提的种种要求我能否做到。我只能保证现在,不与你隔阂。”
李纤凝脸孔上恼意未消,脚下却跟着他走了。
李纤凝抓鸭,自然手到擒来,阿玥抱着绿头鸭,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落了满地的鸭毛,心疼不已,一根根拾起给绿头鸭插回去。夫妻俩看着,面露微笑。
仇璋说:“我们的女儿真可爱。”
“傻乎乎的,哪里可爱了。”
“傻傻的才可爱,像你这样机灵,反而不可爱,可恨。”
“我可恨,却给我的女儿找了个这么好的爹,她可爱,没准以后找个傻女婿,气死你这个爹。”
仇璋脉脉看着李纤凝。
李纤凝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仇璋轻轻在李纤凝颊上亲一口,“多谢夫人夸奖。”
“干嘛呀,当着女儿的面。”嫌弃地擦了擦。
李纤凝给的名单,被仇璋送到了吉和面前。上面是明伯的笔迹,仇璋不过略施小计,便令吉和以为明伯也已落网,为求从轻发落交待了参与献祭仪式的人员名单。绝望之下,吉和齿关松懈,交待了一切。
迄今为止,发生于宝历二年与大和二年的两起凶杀案幕后凶手名单京兆府悉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