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厉锋微微动了动身,“她警惕性还没有忘光。”他沉声哼哼两声,黑色幽默的话语也变得沉重。
“那……这件事,”魏堇斟酌着开口问,“她知道吗?”
池厉锋没有回答,沉默的像是卡了一样;柏澄端起一旁的茶杯咂了口,缓声反问:“你觉得她该知道吗?”
魏堇抿着唇:“她有资格知道。”
其余三人没有说话,商一连低声干笑了两声。“三年前的小池我说不清,但是现在,她倒不会那么冲动了。”魏堇垂眸,沉声道,“其实,她一直没有放下这件事。”
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池厉锋听的。后者明白,也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说:“那你打算让她重蹈覆辙?”
这话虽然轻飘飘的,却砸的魏堇喘不过气来。
三年前,“朱鸢”同志从爆炸点九死一生的逃出来,颅内脑震荡,三根肋骨骨折,顶骨、肩胛骨、股骨、腓骨、胫骨骨裂,左桡骨骨碎,内脏多处大出血。直升机担架飞回境的过程中起搏器用了好几次,才堪堪把命吊住。
魏堇是那次卧底行动的线上联络员之一,也是大池田靖两岁的师兄,对当时的情况再清楚不过。送回医院时候的池田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ICU里躺了三天灯没有灭过,最后是WU集团CEO直接出面聘用了国际知名手术医生团队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命保住了,然而即使是邬家不要命似的往里面砸钱,池田靖还是昏迷了四个多月才醒来。
巨大的创伤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客观的、不可逆的素质下降。即使她积极配合术后恢复疗程,但谁都清楚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身体顶峰状态。
想到这儿,魏堇当然明白池厉锋的意思。
光是自己这样的共事的同志都会感到心疼,何况是父亲呢?她的身体没有三年前那样的资本任她造次,让她知道,只会造成她困扰。
*
“你他妈真在Z市呆着不回来啊?!”
池田靖把冰镇的西瓜咬的“咔哧咔哧”作响,对着电话一通爆骂:“邬老狗你是真没良心啊?!老子好不容易休假身上没尸臭没烟酒搁家里养老你这个时候给我跑了?我合理怀疑你个叉烧玩意儿恋爱脑上头啊!”
“我明天飞机,”电话那头理不直气不壮,“公事。”
“去你妈的公事,”池田靖瞪了瞪眼,“就你那尿性,要真是我理亏早他妈把麦都要喊炸了,还跟我慢条斯理的解释?说,是不是那个姓步的傻逼?!”
“……真的是公事,”邬盎扶额苦笑,“不过算是公事私情吧。”
“嚯哦!!”池田靖一下子坐直了,抱着盆西瓜来了劲儿,“细说!”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K市的分公司开会啊,我哥人现在在国外谈项目走不开,我爸跟我妈懒得管,就扔给我了。”她顿了顿,有些嚅嗫的说,“至于私情嘛,就是BU作为这次的合作伙伴,小步总也会跟着过去。”
池田靖又倒回沙发里,啧啧两声,“好好好,说白了就是小长假约会旅游去了,顺便开个会。”她精辟总结,“总算是轮到我成为孤家老人守空房了~”
对方笑骂了一串,纠正道:“我真的过去是办正事的,步愍沨也就是陪个几天回来,后面季度审核考察啥的都是我坐班。哦对了,这回出差时间可能真的有些长。”
池田靖:“多久?”
邬盎:“要个……一周开外了吧?”
池田靖:“……回来罚你包家务做饭一周,以惩罚你胆敢把一个只会泡泡面煮鸡蛋的人独自扔家里这么久!”
挂了电话,池田靖点了个外卖,勉强糊弄过了自己的午饭。鉴于她这样的自理能力,邬盎表示要不要请家政,都被她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怕生事端。
26岁的池田靖过的很小心,不仅仅是在人流湍急的商业街高峰期能敏锐的洞察跟踪、偷窥者,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躲避潜在的任何风险,更是体现在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觉得这样一个不拘一格的女孩做刑警过于的大咧,但只有极其亲近的人才知道,池田靖的生活很单调而无趣。
邬盎不止一次开玩笑说她这个生活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亏得是她这样阳光的性子。烂熟于心的外卖话术、永远只去的几家饭店和服装店、只有微信、微.博和邮箱的智能手机,连自己都调侃自己是个落伍的老年人。
也不知道竹昱在干嘛——她闲下来,无端的想到她。自从那天过于冲动的隐晦的未宣之于口的告白后,那人就没再联系过她,算了,估计是想通了。
池田靖细密而长的睫毛颤了颤,抓着手机直到黑屏,倒映出她算不上开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