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对我手下这么好?”
杨天颖道:“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卫希是个重情义之人,我施恩,她自然会回报我。”
傅长熙笑出声。
“这恩不是陛下给的吗?”
文和帝哼笑。
“朕还没答应呢。你们二人倒是先争起功劳来了。这卫希真有如此能耐?乾阳你将她带来,朕亲自问问。”
傅长熙毫不遮掩。
“她回漳州去了。”
文和帝一顿。
“漳州?”
傅长熙道:“陛下提到的犒赏宴一案,牵扯到了她爹的死因。她要去查真相。”
文和帝低声问:“朕记得卫显英不是因为一桩灭门案被判死的吗?”
傅长熙反问:“陛下当真是为了一桩灭门案才连下了六道旨意让江行判案的吗?”
文和帝被他这一问,当即收了声。
傅长熙就不怕文和帝不说话。
“江大人当年审的真是卫显英的杀人案?陛下,您知……内情吗?”
第197章 心病
江行当年审卫显英到底审的是什么,普天之下,没人比文和帝清楚。他连下的六道旨意,一道比一道急,为的不是那死在宅院内的六具尸体。
而是自己屁股底下的那张龙椅。
傅长熙问得并不急,听着询问的口气很是恭敬,其中却夹了明显的试探,精准地扎中了文和帝心底最为焦虑的地方。
他口气当即不大好了。
“你是在质问朕?”
傅长熙一顿,他听出了文和帝的恼怒,当即收了话锋,略微迟疑地说:“陛下恕罪,只是臣在西南听了一些话,觉得期间的兴许有许多内幕。”
他没有将话明说,文和帝也不想听。
“人都死了,有没有内幕不重要了。怎么,难不成那卫希找上你要替他们家翻案?乾阳,在朕眼中,你可不是如此不分轻重之人。卫家翻案,得牵扯多少朝臣。”
傅长熙低声道:“臣明白,可卫显英那案子牵扯到了当年犒赏宴发生之事,和现在西南驻军,甚至我家老侯爷都有了牵扯。臣觉得倘若不将这件事掰扯清楚,接下来怕是要出大事。”
文和帝垂下眼,眼底淡漠,像是藏了心绪。
“哦?”
傅长熙道:“陛下,臣怀疑,卫显英是有人故意要让陛下和朝中武官割席。让您和长亭侯之间关系紧张。”
文和帝问:“和长亭侯关系紧张有什么坏处?”
傅长熙拱手道:“陛下,西南倘若反了,您对现在大盛边关守将,各方能用的将领,有多少能放心用之人?”
文和帝不吭声了。
傅长熙又问:“即便西南没反,陛下又对多少人是放心的。为何不将当年的案子查个一清二楚呢。”
半晌后,文和帝忽然说。
“说的也是啊……秦先泰没了之后,朕就一直在想,什么人可以接手朕的西南,结果一个都找不到。最后只能让朕最不放心的你去了。”
傅长熙闻言,登时跪了下去。
“臣惶恐。”
文和帝笑。
“惶恐什么?你倒也没让朕失望。乾阳,朕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给朕安排了个合适的人在西南顶着,一时之间反不了。你拿西南要反当借口,跟朕提要求吧?”
傅长熙人跪下了,腰身却挺得板直,他振声道:“陛下,彻查卫显英一案,并非全是私心。卫显英一案的真相,也是陛下和老侯爷这些年来一直梗着的心病。”
文和帝的脸上显出了迟疑的神色,但帝王怎能说改便改。
“卫显英等人,都是铁证如山的谋反案。白纸黑字的供状,朕冤枉他们了?”
傅长熙揪住这点迟疑,追了一句。
“天行亲口在臣面前认了,他们是为那场犒赏宴而特意让陛下抓到的人,是为了躲避陛下的天罗地网丢出来的障眼法。当年参与了那起事件的人全都知情。”
文和帝一瞬间眉眼躁动了。
“那为何老侯爷不求情?朕给过他机会。”
这也是傅长熙在家呆了三天的原因。
傅长熙含胡道:“这是老头的心病了。长亭军旧部这些年一直没有异动,老侯爷也是竭尽全力了。若非秦将军身亡,那些人不会等到今日。”
说到这里,西南大致上什么情况,文和帝心底已经有数。他神色不虞,面目却很深沉,显然在权衡利弊了。
傅长熙问:“陛下觉得江行当年为何在漳州迟迟不肯定案?”
文和帝若有所思,说出口的话却毫无犹豫。
“江行和卫显英昔日之交,足以让他犹豫。”
傅长熙有些想叹气,但生生忍住了。
“江行为人刚直,公私极度分明。他眼里容不下一粒尘埃,陛下让他在京兆府七年,对他的脾性当比臣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