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跟着望去:“子京,你这看什么了?”
“没什么。”王子京不好意思挠头。
“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王子京说了声“好嘞”,人一溜烟儿就没了。
换作周公愣了愣,看向身旁的赫南:“他这是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我瞧着不像,像是怕赶不上什么好事了。”
诚如赫南所言,王子京生怕赶不上书坊的开业。
柳微在淮安开了几家书坊,那种线装书不如手抄本精致,对于像他这样的寒门子弟而言,却是最好的书卷,只可惜淮安的书坊早已关闭,他当时就在想要是长安也有就好了。
王子京同朋友们说起淮安书坊,他们都十分向往。
新开的书坊在东市。
刚拐到东市口,隔了一段距离,一堵白墙闯入眼帘。
熟悉的白墙。
熟悉的方式。
墙上的诗句,倒是不熟悉,走近了,不由得从嘴中念出那几句诗来。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末尾写着四个字——金典书屋。
王子京笑着重复了一遍“金典书屋”,便快步朝那边走去,路上还碰见一个相熟的学子。
绕过那堵熟悉的白墙,见到“金典书屋”的真面目。
依稀记得这里以前是一栋二层的茶楼,听闻吃茶价高,他倒是从未来过,第一次走近是因为换作了书屋。
别家都是叫作书坊、书肆,或者书局,这里却叫作书屋,为何是“屋”?
刚踏进大门,只见满屋子的书。
顿时,他是满眼的欢喜。
类似淮安书坊的格局,高大的书架,不是过肩或过头,而是一直延伸到楼顶,的的确确是进入一个满是藏书的屋子。
王子京不知是否每一个读书人跟他一样,有一个梦想,拥有满屋子的书。
回顾四周。
正对着大门就是上二楼的楼梯,靠楼梯左侧是一排斜着的展示架,上面有笔和空着的线装本,右侧则是收钱的台子,屋子由着那楼梯划分为了两块,有书童打扮的半大孩子同他说:“公子,这边是经部类的书,如今有十来种,那边是子部类的书,也有二十来种,楼上分别是史部和集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叫我就是。”
他正要道谢,目光落在书童胸前的一个小牌上。
书童指着胸口位置的木牌说道:“我是小新。”
从一楼再到二楼,一共有七十多种书,全是线装书,虽说大部分他都借回去誊抄过,一小部分却是以前租赁金太高,他舍不得借,或根本没见过的书。
他赶紧拿起一册子翻看起来。
太过专注,旁边人的话,便没能落入他的耳中。
就在王子京身侧,走过一男一女。
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册,摇头道:“太过于粗糙。”
男子却脸色难看:“跟咱们的手抄卷比起来,的确是十分的粗糙,这些字体也难看得厉害,可是……采韵姐。”
看向女子,男子压低声音来:“你可知这一册子卖多少个钱?”
“多少?”
“就这本,薄些的册子。”男子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紧紧皱着眉:“前面我问了,薄些的,一册子二三十文,那种厚些的,一册子不过三五十文!”
“那又如何?”
男子见女子一点都不着急,他却是急得额头都是汗:“太便宜了!上外面卖书卷,哪里都是四百多,至少都是四百多文,这里却只需要几十文一本,谁还找我们抄书啊?”
这俩男女都是佣书,即,职业抄书人。
替人抄书,寻常价,十个字就是1-2文钱,每月替人抄书,就是他们的生计来源。
男子着急上火,女子却仍是不为所动,她拉着他往外走:“你也见着了,他们的印刷本十分粗鄙,跟咱们的誊抄卷比起来,哎,根本没法比,这里咱们用不着再来,小仙,你要是真着急,就回去好好磨一磨你的字,把字写得跟你模样一般。”
两人出了书屋。
有人倒是认出那女子来,问道同伴:“诶,你看,那是不是吴佣书?”
“哪个吴佣书?”
“就是吴采韵啊,你连她都不知道?她在佣书一行当中,十分有名气,写得一手好字,字体遒丽,笔法纯熟。长安城,男知晓,女采韵,就是说得那邹知晓,以及吴采韵,他俩是最为有名的佣书人。”
王子京走的时候,买了空白的线装册子和一支细头笔。
线装本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携带,拿手上方便,搁在衣服里也是便利,而细头笔正适合用于线装本,他只是翻了两页,就发现这空白本与其他印有字的线装书不同,纸张更有韧性,应该不易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