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咳嗽两声,示意她不要再提这些。
顾青霞歉意笑着:“你莫嫌我唠叨,我就是见着故乡人,心里高兴,真是高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是外来媳妇,阿爹阿母来了长安,我多一个走动的地方,平日里那些人啊,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夫人叹息一声,也没说什么。
顾青霞续道:“上次在杏园,我们可瞧见你了,小柳妹妹,你唤我一声顾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姐姐。”
“小柳妹妹。”顾青霞走到她身边来,说着就拉起她的手,要脱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动作却是一顿:“哎呀,你该也不喜这些物件,但这是我一份心意,你就姑且收下吧。”
她收下那个玉镯子。
顾青霞笑道:“上次你可真是威风!”
“这话怎么说?”
“许家大郎的诗,一听就不是他作的,我猜该是他小妹所作,而张家小公子那两首诗,尤其是第二首,那当真是绝了!要不是你在,连我,我都要相信就是他所作!”
顾青霞如此说,她心头开始打鼓……不会很多人都知道吧?
“我来长安的日子说不上长,平日里多听他们说话,张家小公子没见过两次,倒是听过他的事情,混得很,性子很大,听别人说,肚子里没几滴墨,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上过皇家书苑的,自然是有几分造诣,那两首诗,他能填几个词,我是信,要是没有你替他美饰,我就不信了,你那淮安铺子里的诗词,远在长安,知晓的人都不少,只可惜不知是你罢了。”
她没否定,也没承认,只是“呵呵”笑了几声。
顾青霞却是“唉”一声:“我们都是些外人,听着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自己家里人也什么都信,张家大娘子啊逢人就是一阵吹嘘,小柳妹妹,你可知张家那大娘子?”
“我同张泽易就误打误撞见过几面,杏园那日,他就带我见见世面,至于他们家都有谁,我就搞不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有空得见见张家大娘子,可是一个有趣的人。”
顾青霞提到张家大娘子,说着“有趣”,她听起来却又没觉得是真“有趣”。
“小柳妹妹,那你在这里稍作歇息,我陪阿母去换个衣裳,阿爹要是回来了立马同你说。”
顾青霞扶着顾夫人往外去。
出了院子。
顾夫人同她说道:“你不要同她说这些,不大好,人家也不是糊涂人。”
“阿母,你又不是不知道,张闻馨处处挤兑我,要不是她,其他人也不至于这样对我。”
顾夫人叹息两声:“那……”
“我家郎君能干事,挨着人家的路,张闻馨就拿我开刀。”
“你还盼着她笑脸相迎?”
“我……我总得探探口风,看她来究竟是做什么,如今看着平稳,底下却是风口浪尖,她是女子,有些话阿爹肯定是不好问,谁知道她跟张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咱们还是客气着些,和气生财。”
“阿母你别提什么财不财的!”
“我不说我不说。”
顾青霞语气软了下来:“阿爹是干实事的,没有她那泥方子,阿爹也能升到长安,不过……可能得再熬上几年,她那方子的确是值钱得紧。阿爹没那么快回来,我一会儿让丫头去买些糕点回来,阿母,那云香酥,你吃了吗……”
转眼就到傍晚。
云香酥、菊花茶,一一安排上,她吃着自己铺子的糕点,品着近来流行的菊花茶,在顾府等了一下午。
因着茶楼的火热,长安已经掀起了一股“菊花茶”的热度,秋季已过,新鲜的菊花难以找到,晒干的菊花,总还有些,配着枸杞、决明子等,各宅院纷纷开始品菊。
虽说同茶楼那一百五十八文一杯的茶水,不大相同,但总是一种新的情趣。
菊花茶可以自制,茶点多是从“云香酥”买。
近来两日,已有几家糕点铺子开张,外观同“云香酥”和“状元红”相似,“沁香团子”还没有仿制品。
糕点铺子的名字,有叫“香香酥”,还有叫“香云酥”,这倆家铺子取名也是……让她竖起大拇指。
快到饭点,顾凯芝终于回来了。
他径直来了接待客人的花厅:“抱歉,听说你等了一下午,我今日忙,实在是走不开。”
她起身同顾凯芝行礼:“顾公安好。”
顾凯芝同她点头示好:“你我是旧识,来,请坐,有什么话我们坐下说。”
见顾凯芝脸上还脏兮兮的:“顾公这先前是干苦力去了?”
“哎!还真是!”顾凯芝笑起来,端起杯子,如牛饮水一般咕咕往肚子灌:“一下午,还没吃上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