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正在想吗!你少跟我吵几句嘴,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了!”
刘亲兵脸色一揪,冲着他摆了摆手,说:“行了,我不说了,你赶紧想!”
说罢,他就好像不想再看见沈留祯的脸似的,“啪”地将车门一关,转过身愁眉苦脸的驾车去了。
天色那么黑,路上几乎没有了人烟。……车驾上的油灯在黑夜里晃晃悠悠地照着路,只有马蹄子“哒哒”地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这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到了沈家门口的时候,马车一停,车内扶着额头思索地沈留祯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光亮剧烈地晃动着。
刘亲兵下了马车,将马凳放在了车辕的边儿上,沈留祯就猛地推开了车门,问道:
“这种天气,我若是在宫门外跪一夜,会死吗?”
刘亲兵愣住了,迷茫地看着沈留祯,冬日里呼出的气都是白烟,从鼻子里头冒出来的热气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疯狂地眨了两下,气恼地反问:
“你说呢?”
沈留祯舔了舔嘴唇,又有些胆怯和犹豫,但是很快他就又坚定了,跟向自己打气似的说:
“这有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肯定能抗得住,走,先进家让厨娘给我做两碗羊汤去。”
说罢就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斗志昂扬地往府门里进。
刘亲兵看着他的背影……迷茫又忧虑。
但是既然他有办法了,他就能放下点心,毕竟沈留祯擅长的便是那些弯弯绕。所以刘亲兵那一脸的苦相稍微轻了些,跟着他走了进去。
是夜。
沈留祯在家里喝了两大碗羊汤,暖了暖自己发冷的身子,又找了件更加厚实的狐裘大氅,连裤子都多穿了一条,将自己裹严实之后,就半夜直奔了宫门口,往地上一跪。
宫门半夜自然不会开,沈留祯就这么在寒冷的冬天,一直跪到了第二天早朝之前。
在他只剩下了半口气时,听到了禀报的皇帝石余乌雷急匆匆地派人将他抬了进去,又是太医又是偏方的,将宫内闹得人仰马翻,才将人给救了回来。
那件事情,在一众朝臣的记忆中,是个颇为神秘的大事。
有的人说,是因为前一天崇肃王爷指控了沈侍中不忠的罪名,沈侍中颇为冤屈,所以才跪在宫门外一夜,就是为了向陛下明志,想要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有人说,是因为陛下不同意与南宋谈判求和,沈侍中跪在宫门口拿着同为伴读的情谊死谏,才让他改了主意。
两种猜测相距甚远,而且都是有理有据的。当事人也闭口不谈。一时间众人都搞不清楚谁对谁错。
但是有一点众人却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沈留祯沈侍中,是个倔起来不要命的人。
……
三天之后,高烧才退下来的沈留祯,已经带着钦差车驾赶往魏宋交战的边境,去处理停战谈判的事宜了。
“咳咳……”官道上疾驰的马车内,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刘亲兵担心地往后头看了一眼,担心地问:“你怎么样了?要不歇一歇喝点药再睡一会儿。”
马车内的沈留祯捂着帕子又咳嗽了两声,将胸腔里头的那股子痒意消解了干净,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疲累地说道:
“军情紧急……“他顿了顿,抬了眼睛看着前头,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再拖人都该死光了!”
第283章 说胡话?
刘亲兵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他是怕拖久了,谢元的命就没了。
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也不说话,甩了下手里的鞭子,让马车更快了一点。
早到了,也能好好的休息休息养养病。
前天的时候,沈留祯用了一出苦肉计,跪在城门外一夜,惨白着脸发着烧被人抬了进去。
当时皇帝石余乌雷十分的惊讶,在他的意识里,沈留祯是帮助他从生死困境中,从低谷中走出来的功臣,是同袍战友,也是最信任的伙伴。
若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说,万万不需要跟其他那些朝臣一样,长跪不起的闹这么大的阵仗给自己添堵。
啊……即便是他跟崇肃王爷有个什么过节,那也不至于这样啊?
到底是多大的事情,要在冬天的夜晚,冒着生命危险跪在外头,一定要着急求见的。
沈留祯不顾乌雷的反对,眼神都是飘的,却坚持一定要跪着先说话:
“陛下,昨日崇肃王爷可曾说过,他为何要邀臣去府中一聚?”
乌雷皱着眉头,说:“他没有……朕派出去的羽林君回来禀报,他只是冷笑了一声,说你已经回去了。”
沈留祯举着手,宽大的袖子合成了一扇门,低着头身子不由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