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这里,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又马上疑惑了起来。
告身文书是真的,而且是两年前颁发的,他隐约记得,这就是当时他选的继任那位病亡的县令的人选。
会不会是那老农说的话有误?其实这里只是更换了两任而已,并不是四任呢?
他随即下令又将刚刚被带下去的县令叫了回来。
县令面如土色,整个人依旧瑟瑟发抖,但是已经不再激动的哭嚎了,只是低着头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
皇帝怒道:
“抬起头来!”
县令吓得忙举起了自己的脑袋,惊恐地看着皇帝。
皇帝仔细看着他的长相。
告身文书上记载了县令的出生年份,到今年这人应该四十三了,可是眼前这位跪着的县令,却显得更为年轻一些。
但是他胖……胖人皱纹少,看不出年龄也有可能,皇帝心想。
于是皇帝开口沉声问道:
“我问你,你叫什么?”
“回陛下,我叫……我叫……”县令眼睛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留祯见状眯了眯眼睛,轻声说: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想不起自己叫什么了?”语气中带着嘲讽。
皇帝乌雷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怒道:
“你不是朕当初任命的贺兰那使,你是谁?!”
第951章 这个事情怎么改?
“回陛下,臣是应了郡守的命令代理的县令,郡守说,是保太后同意的。”县令见瞒不住了,连忙高声说。
皇帝乌雷听闻,脸一下子便白了。
他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这一下全没了。
沈留祯见状,舒心地微微仰了下巴,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是胜利了的模样。
谢元看了沈留祯一眼,心情复杂。
她不赞同沈留祯知情不报,将这些不法之事藏着,变相的助纣为虐。
可是,正如他所说,陛下已经在一次又一次对保太后的妥协中,不知不觉地降低了自己的底线,如果温水煮青蛙一般。
如果不一次刺痛了他,他只会一直就那么得过且过的纵容下去。那样保太后只会威胁更大。
谢元在心中感叹:说不好,或许这就是朝堂争斗,拼的是人心,是阴谋诡谲。
毕竟,在南宋的经历已经告诉她,单凭着一腔热血,一颗光明正直的心,是远远不够的。
想着这些,谢元的脸上出现了失落的颓然之色,身姿笔直,垂眸不语。
……
……
皇帝什么处置的命令也没有下,直接就回来了。
等到了之前约定好的地点,与皇帝的仪仗队伍汇合之后,皇帝自己郁郁寡欢的进了御驾马车上休息。
谢元才敢问沈留祯,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问:
“哎……陛下这是还准备偏袒保太后他们吗?如果他接着这样,那我真的就失望透顶了。”
当时他们已经进了自己的营帐,正在洗漱,谢元一边叹息,一边将自己脸上的水擦干净了。
沈留祯却甜甜地笑了,神情甚为得意,他看了外头一眼,捂着手附在谢元耳边说道:
“你错了,这一回保太后真的完了。”
谢元觉得耳朵被热气吹的痒痒,抬手抹了一下,诧异地问:
“为什么?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沈留祯的心情颇好,他抱着宽大的袖子,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
“哎呀,你不懂陛下的心思。他要是像往常一样,还想偏袒保太后一党,那他很容易下令惩处,只要不伤着保太后,然后面上过得去就行。
现在陛下呢,心里头憋着事情了,他不想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所以才会面色沉重,郁郁寡欢……
他现在心里头正在天人交战。所以那必定是一个大决定,他才会这么犯难。”
谢元听了之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又真诚地发问:
“那陛下会杀了保太后吗?会不会犹豫了犹豫,又放弃了?”
沈留祯高兴的心情顿时蔫儿了下来,他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愤愤地说道:
“不知道……杀不杀的,反正她以后再不能踩在咱们头上指手画脚了!”
……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走过了几个郡县,也有好几次脱离了队伍,找了当地的老人闲聊过。
皇帝再也没有提过保太后的事情,就像是忘了一样,但是与此同时,又给沈留祯下令,让附近的采风使前来见驾,由他亲自接见。
而且朝中的各种信息资料,也在加急的通信中,也由在平城监国的皇后整理送了过来。
于是在路上奔波的皇帝,说是出游,倒是比在宫中还要忙碌紧张,处处都透露着暴风雨来临时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