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假，是不够。”
自己倒了茶水刚喝了一口的刘亲兵差点将茶水喷出来，瞪大了眼睛说道：
“就这还不够呢？按照律法，判刑够了啊。”
沈留祯冷漠地冷哼了一声，说道：
“这些不过就是寻常贵族的骄纵把戏，又不稀奇，等什么时候，他的恶行达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再说。”
“人神共愤？！”刘亲兵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啊？”
沈留祯面无表情，将原先正在看的公文又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说：
“陛下有心偏袒，寻常事情根本就不能让他下定决心，除非干系到朝廷社稷。”
“哦……好家伙，要干系到朝廷社稷，那岂不是得造反？”
沈留祯说：
“那倒不至于，保太后没有家族没有势力，能有今天全靠沾了陛下的恩宠，陛下要是倒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也到头了。他们母子总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林亲兵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又问：“那……那得什么样的才算是人神共愤？”
灯光下，沈留祯的眼睫毛眨了眨，思索了一瞬说：
“将贾全三派到保太后的封地去，随时监视，到时候看时机，看情况定。”
“哦，行。哎？……这采风使的调动，陛下那边肯定会知道吧？”
“陛下知道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心里头清楚得很，不会说什么的。”
“行。”刘亲兵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说道，“明儿就给你办。”
……
……
新年第一天朝堂上，不论胡汉，众人都带着些假期刚刚过后的松弛和散漫，连着看对面人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可是一开始议事，当皇帝将那议题甩出来，又由沈留祯陈述原由，利弊之后，这融洽的气氛就消弭了。
汉人俯首不吭声，鲜卑贵族们也冷了脸。
皇帝乌雷逡巡了堂下一眼，声音低沉，故意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看来诸位都没有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办吧，今日就拟圣旨。”
话音刚落，南部大人贺兰有光出来说道：
“陛下，咱们这些鲜卑部族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论嘴皮子，那沈侍中是怎么说怎么有理，可是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清楚，他们这一出，本来就是想让汉人掌军权的，臣说不出什么花来，就是觉得不妥。”
这话着实有些滚刀肉，蛮不讲理了。
但是也让皇帝乌雷觉得无所适从，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想？有没有支持的？”
此话一出，后头的都看向了前头权利最大的几个族老，几个族老互相对视了几眼，都不吭声，场面尤其的冷。
皇帝乌雷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犀利的目光落到了北部大人石余财庄的身上，石余财庄眨了一下眼睛，连忙从队列里头站了出来，捧着胖胖的手说道：
“陛下英明，臣一切全听陛下的。”
这话着实狡猾，看着恭顺，其实对皇帝没有多少帮助，谁都知道他石余财庄是陛下的狗腿子，就会顺着皇帝的意思说。
乌雷脸色又黑了一点，又看了一眼沈留祯，沈留祯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睛，示意自己这个时候说话不合适。
于是乌雷只能自己说道：
“你们这就不讲道理了，让你们说个反对的意见来，一二三四都说不出，就会说自己不愿意……你们自己为什么不愿意都不知道，还想让朕按照你们的意思来？！
当朕是笼子里头的蝈蝈，你们随意的拿棍儿戳戳，朕便要听你们的？！”
此话一出，那些鲜卑贵族们的脊背就又弯了些。
这个时候西部大人步六孤赤峰出来说道：
“陛下，这从各地择优选拔一支中军出来，给现有四部中军当磨刀石，对练练兵，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这本来是好事。
可是……能不能全从鲜卑部族中选拔，不要汉人？边境那几个军镇，有好些勇武的儿郎，趁机提拔上来，对他们也是一种鼓励。”
皇帝乌雷没好气的说道：
“边境不需要人守了？从各部抽调精英，全调到京城来，边境怎么办？要不这么着，建两支纯汉人的军镇，守南北边境。”
“那怎么行呢？”
“不行不行……”
众人纷纷摇头摆手。
好家伙，组个汉人军镇？这不等于让汉人封疆裂土了，回头再通敌反攻怎么办？
乌雷说道：
“所以说，组一支胡汉都有的中军有什么不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监督，还有其余四部看着，我就不知道你们怕什么？！
我鲜卑部族这么多人，竟然怕那零星几个汉人，我看你们当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失了血性失了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