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接着道:“没法跟陆屿然交代就算了,我可只有你一个朋友。”
“是的。”
温禾安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说:“我不会死的。 ”
凌枝挑起的眉放下来,嘟囔了句什么后勉强放心,说那就按照原计划来,说完就消失了身影。
门口果真站着一人。
脸普通,衣着也很普通,没有任何能
让人留下印象的地方,若说有,便是他衣角袍边和腰封上压着一道凶兽纹路,那是巫山的图腾之一。
温禾安眼神落在那图腾上好一会,伸手,抵了抵脸上的面具,态度不冷不热:“谁让你来的?这次又有什么事?”
送信的人心中一凛,有些没摸准她的意思。他是天都的人,披了层巫山的衣服,听圣者的吩咐,又按照王庭给出的地址找上门来。
温禾安之前在天都很是出名,现在也依旧出名。
谁都知道她现在背靠巫山,和陆屿然之间的关系很是扑朔迷离,有人说她和帝嗣是旧情复燃,送信人现在否定这个说法了。因为她的语气,明显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定定神,垂眉敛目,一板一眼道:“族内几位长老想请您往城外单独一叙。”
温禾安将他这句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有些计较,目光微微闪烁,语气冷飕飕:“意思是,现在陆屿然不在,我还得听巫山长老吩咐?你们是不是太没分寸了。”
“不敢。”那人彻底确定温禾安和陆屿然或许有关系,但绝不是那种关系了。他牢记自己的命令,怕说多错多,当即唯一颔首,不卑不亢道:“某只是奉长老之命前来传话。”
温禾安抿了下唇。
心中微妙的预感被证实了。
这人能替温家圣者来传话,地位不低。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和陆屿然的关系,但他说的是长老要见自己,没有扯陆屿然出来,自己说那句“陆屿然不在”时一点儿异常反应都没有。
他知道陆屿然不在。
另外两家绝不会让陆屿然得到传承,圣者如今不会出面,那……江无双和温流光,他们好几天没有出面了。
巫山这次来的三位长老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不出意外,他们能顶住压力。
温禾安不再分心。
她最终摁了下眉心,作妥协状:“在哪见。”
那人压抑住声音中的喜意:“城外西山岭,望月楼。”
温禾安说:“我等会到。”
那人彬彬有礼地插手做礼告辞,并不担心温禾安不来,陆屿然进了传承,他身边人现在是焦头烂额,她要去跟谁求证?得不到求证,她又没法真对巫山视而不见。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就算是温禾安,也只能对世家低头妥协。
从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待他出院门,温禾安视线冷下来,她看向月流,轻描淡写道:“才晋入九境没多久,去解决掉他。”
月流即刻追出去。
凌枝出现,她回隔壁宅子拿了副纯黑凉丝手套,现在正往手上戴,眼也不抬地嗤笑:“怎么想的。他们难不成真以为在巫山,谁都敢越过陆屿然,私下跟他身边的人接触?”
一群蠢东西。
“世家的人多少有些这样的毛病,见久了就习惯了。”
温禾安不觉得奇怪,她想起温家圣者那张慈和伪善的脸,心中竟毫无波动,她垂睫,半晌又偏头问凌枝:“准备好了吗?”
“当然。”凌枝觉得奇怪,这话是她对她说还差不多吧:“我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我要出手同时面对几个圣者……反正,你准备好了就能出发。”
温禾安看向浩渺无垠的夜空,没过多久,道:“走吧。”
前往西山岭的空间裂隙中,温禾安拿出四方镜,下意识划开。她之前没这个习惯,很多事都是由身边人直接告知,一天下来也就看个两三回,和陆屿然在一起后看得多。
现在没有他的消息。
她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摁着镜面背部圆滑的弧度,将它收回来,随着时间流逝,夜色和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心不免一点点往下沉。
大战前的些微紧张,对她来说不是第一次,在杀温白榆,囚穆勒,毁掉温流光第八感时,她就知道会有和温家圣者对上的一日,在王庭下妖血,谋禁术的事败露后,她也知道自己又有了强敌。
只是没想到都凑到一起了。
她和圣者之间差的不是天赋,不是机缘,是亘长的时间沉淀,但现在让她觉得尤为紧迫的,同样是时间。这场局,她将所有能算的东西都算到了,依旧不能保证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