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该不该说孟惜颜愚蠢,令人行凶的死士竟是有家室之人。有软肋的人总是更容易被撬动嘴巴。这样也好,之后种种事宜才会更顺利。
萧逐风侧身挨着桌角坐下,也顺手拿起个橘子,橘皮红颜泛着微微柑香,酸涩清爽。他默了片刻,问:“为什么非要找军巡铺屋?”
巡铺屋人手不多,平日里多处理着火偷盗,杀人命案确实有些生涩。
“不然送到刑狱司?不到一炷香郡王府就会得到消息,你以为还能藏得住?”裴云暎语带讥诮。
萧逐风没说话,这倒是,盛京这些官员间自有一派关系,怕得罪人,一旦出事,先通个气再说。
裴云暎道:“放心,这回一定断得干净。”他又睇一眼萧逐风,一个红橘扔过去,被萧逐风接在手里,裴云暎道:“真不打算争取做我姐夫?”
萧逐风沉默。
他便嗤道:“怂。”
萧逐风正要说话,门外有人敲门,裴云暎应了一声,段小宴抱着军名册走进来,往木架上放。
裴云暎便又继续刚才的话头,鼓励他道:“有心上人就应该争取。”
萧逐风瞥他一眼:“你有心上人吗?”
“现在没有。”
段小宴凑过来,“说到心上人这个问题,今日我值守时,浣花庭外的宫女姐姐还问我打听大人,这盘橘子就是她们送我的。”他拿人手短,认真询问答案:“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来听听呗。”
萧逐风也看向他。
“怎么今日人人都来问我这个问题。”裴云暎好笑。
他想了想,慢慢开口,“胆子大点的。”
萧逐风:“什么叫胆子大的?”
裴云暎身子往椅背后一靠,悠悠道:“做禁卫的,难免刀剑无眼。一定要找的话,我希望她是一个看见我受伤不会害怕,还会给我包扎伤口的人。”
“最好再薄情一点,有一天我死了她也不会太伤心。”
萧逐风评点:“懂了,你想找个收尸的。”
裴云暎低头笑了一下:“也许吧。”
段小宴瞪大眼睛:“听你说的,陆大夫就很合适啊!她不仅能给你收尸,还能给你报仇呢!”
裴云暎睨他一眼,段小宴轻咳一声:“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萧逐风放下手中橘子,默默去台上取了纸笔放到裴云暎面前。
段小宴茫然:“这是干什么?”
裴云暎拿起笔。
“写折子呗,告状。”他说。
第一百章 送锦旗
贡举案尘埃落定才没多久,盛京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文郡王府中的侧妃给怀有身孕的王妃下毒,试图谋害王嗣。好在王妃母女吉人天相,毒物发作之日正好有医女于府上送药,生死关头救下王妃母女。然而那位歹毒侧妃心中不甘,迁怒医女,竟派人暗中行凶刺杀医女,被郡王府的侍卫偶然救下。
贼子在巡铺屋中将背后之人和盘托出,众人才知这背后这么一桩官司。
因那日侍卫押送歹徒去巡铺屋时途经闹市,许多人亲自目睹,故此消息一经传开,立刻成为大街小巷酒客时人嘴里的谈资。
给怀孕女子腹中骨肉下毒,那是损阴德的,平人百姓家都容不得这样的事发生,何况是自诩光鲜的高门。而那位文郡王在这件事发生后明知身边人不对,却并未处置侧妃,只轻罚禁足,试图包庇,有这么一位对妻女无情无义的丈夫,众人对那位苦命的郡王妃越发同情。
仅仅如此便罢了,寻常豪贵家流言虽对名声有损,但过些日子也就压下去了。但文郡王府的这桩官司,几日过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传越烈,只因为其中牵扯到一味宫中禁药——“小儿愁”。
文郡王妃所中之毒,是一味宫中禁药,小儿愁。
这本是宫里一桩密辛,多年间早已无人知晓,不知被什么人重新翻了出来。
说是这“小儿愁”无色无味,易溶于颜料。怀孕产妇服之,起先不会有任何反应,渐渐的,会身体发热,肤色变黑,再过几月,肩颈处逐渐肿胀,等到一定时候,许有腹痛流血之兆。不过,即便如此,中毒之人腹中胎相仍然安稳。就算有大夫探看,也只会认为这些症状是寻常孕兆,安胎药喝下去,只会让此毒浸入更深。待满十月,诞下一名死胎,产妇却平安无事。
此药阴毒至极,常人又难以发觉,那些翰林医官院的医官都未必瞧得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这还不算,盛京宣义郎府上得知此事,年过半百的宣义郎第二日上朝时就跪在大殿上捶胸顿足要撞柱告状,求皇上彻查此事——
宣义郎怀疑自己那位心爱的小妾当初也是中了“小儿愁”才诞下死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