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说话间,裴寂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剑柄,顾延翊身后的侍卫也立刻警戒,二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可裴寂却只是状做不以为意的拨了拨腰间的尘土,声音轻慢:“读书人贯爱妖言惑众,本官历来不信旁人,只信自己。”
“那就好。”顾延翊笑着回敬:“首辅大人只需要明白,郡主心里的人是我。”
他在激怒裴寂,果然,男人面色僵硬又铁青,这句话正中暴风中心点,他猛地一下拉动缰绳,汗血宝马前蹄上扬,嘶鸣声响彻猎场。
“是吗?那便比一比。”
疾风甚雨,雷轰电掣间狂涛巨浪惊起大片飞鸟。
裴寂声音狂傲,在风中飘袭:“从此以后,小郡主心里的人只能是我,也只会是我。”
顾延翊的眼底是深深的寒意,像是湖泊底的深渊巨洞,不为人知,却结满寒冰,勒马扬鞭追赶而去。
猎场的擂鼓声,“咚咚咚”的响着,接连不断,一场未知之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
清点的奴隶“噔噔噔”跑来:“首辅大人,猎物已经清点完毕。”
裴寂懒洋洋瞧了眼:“结果。”
“今日打猎,您猎中五十八只,顾侍郎也是五十八只。”
裴寂忽然笑了,真是有趣,他眼睛盯上顾延翊已经渗出鲜血的右手,还真是不在乎自己那只手呢,刚刚可是拼了命拦截自己就要到手的猎物。
他语调漫不经心:“顾侍郎,说吧,现在怎么算?”
顾延翊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便笑着道:“既然是平手,那便再比一次,你我二人,谁先策马绕过整个猎场,就是谁赢。”
“好。”
裴寂爽快的应下,二人立刻就策马扬鞭,飞速冲了出去,似那离弦的箭,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天边渐渐扬起了灰暗,像是个密不透风的罩子,就连金色的夕阳都照不进分毫,天地混沌。
两人从刚开始的不相上下,到顾延翊的马渐渐占领了上峰,他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可这次,自己必须将裴寂引过来。
他奋力扬鞭策马,必须再快一点!
再过几丈,就到陷阱处了,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将裴寂困在其中,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顾延翊急驰在前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背对着一头凶残的野兽,将自己暴露在它的爪牙之下。
他完全不知道的是,自己后头的裴寂,单手持弩,隐藏在袖中的弩身,精巧别致。
但上面却雕刻着仿若吃人的九头蛇纹,镶嵌的宝石,贵气凛然,略有绣花枕头的味,但其杀伤力却令人胆寒发竖。
因为这箭头,是带着倒沟槽的,轻轻刮过,便是剜心挖肺。
更因为开箭的人,是裴寂。
他黑眸散发出凌厉的杀意,蓄势待发下,是浓烈到发黑的汹涌暗色,缓缓抬起手腕,对准了前方的顾延翊。
铺天盖地的狂风下,他眯了眯右眼,自后已经描绘出顾延翊的心脏,一击即中,射穿命门,他计算的恰到好处。
指腹放在出箭处,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微微用力,指腹缓缓下压,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尘土而来———
“大人!大人!”
顾延翊自然听到了这兵荒马乱的唤声,他勒马停下,立刻调转了马头。
“大人,不好了!”
裴寂被打扰了兴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嗜血的残暴气息,他不满的挑挑眉,微微侧过马身:“何事?”
原本急驰而来的黑马,甚至来不及勒绳完全停下,李义便连滚带爬的跌落下来,他趔趄着跪在裴寂面前,声音跼蹐不安,魂惊魄落。
裴寂眼眸一暗,察觉到不太对劲,问:“到底怎么了?”
李义终于抬起了头,面颊却苍白于色,全是惊愕失色与大事不妙。
“郡主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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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前,被人扔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躺在血泊中无人问津。
刚刚回来的念霜,见到这番情景,大惊失色的跑过去:“郡主!”
歪倒在一旁的阿荣,还处于昏死状态,大批的宫人涌了进来,在众人的惶恐下,太医也随后赶到。
少女面色苍白,身子冰凉到毫无血色,躺在病榻上,仿佛失去精气神的娃娃,寂静无声,透着绝望。
念霜被吓的身子抖动如筛子,在一旁着急的啜泣,双手合十,不住的向神明祈求,郡主一定要平安无事。
阿荣终于慢慢悠悠的转醒,念霜立刻用力晃着他,哭的绝望:“你到底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郡主为何会出事?”
阿荣茫然四顾,反应了很久,竟然是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麻木一般似木头,陷入无限的自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