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谦年长她几岁,淡笑着承了今日这份情,说:“多谢姑娘援手。”
若不是陆乘风开口,谢允谦是绝不敢提及胡府之事,胡荣此人顽固至极,想让他出言帮助谢九霄简直难如登天。
陆乘风微微颔首:“我应该做的。”
谢允谦没再说什么,望向厅外雨色,默立须臾,道:“这场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二人随他的话皆向外看去,一时无言。
回到沁园时,陆乘风将从小厨房取来的红豆糕掰碎喂着六月,窗外便是荷花池,六月捣蒜般吃着食,陆乘风低头看鸽子出神,屋外响起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谢九霄丧着一张脸:“你看看,我好像又病了。”
陆乘风闻言起身,走到人跟前,昨夜谢九霄半边身子淋湿,他自小娇生惯养的,生病也不是不可能。
陆乘风探了探谢九霄额头,凝眉感受片刻,说:“没起热。”
谢九霄说:“……可是我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
陆乘风疑道:“刚刚在前厅不是还好好的?”
“可我就是觉得乏力难受。”
难道是风寒?
陆乘风道:“我去叫府上大夫来。”
“别。”谢九霄拦住她:“我昨日去晚春楼大哥刚刚就训斥了我,若是知晓我还因此事生病,估计又要惹他不高兴。”
陆乘风说:“我不是大夫,不会治病。”
谢九霄静静瞧着人不说话,却透露出一种我不管的意思来。
陆乘风叹息一声,说:“回榻上歇着,我想想法子。”
谢九霄依言回屋躺着,陆乘风倒了热茶先让他饮下,又问了具体症状,便匆匆出园子问府上大夫治疗风寒的药方,抓了药后命小厨房熬下,端进屋时谢九霄睡着了。
陆乘风将冒着热气的汤药放置一旁,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底只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谢九霄练武体魄应该不错才是,怎会淋淋雨就生病,倒比姑娘家还娇贵。
难不成是昨夜睡地板着了凉?
陆乘风摇了摇人,低声唤道:“少爷,喝药了,喝完药再睡。”
谢九霄低应一声,陆乘风见他转醒,俯身将枕抬高让他靠起,将碗凑近,谢九霄闭着眼刚抿一口,就抗拒皱眉:“……好苦!”
陆乘风哭笑不得,说:“这是药,又不是糖水,自然苦了。”
“加些蜂蜜,刚好前一阵十三从食坊买了罐野蜂蜜。”
陆乘风见他脸都被药苦得皱了起来,只得无奈放下碗,在屋内寻了一圈,谢九霄才想起来提醒道:“蜂蜜前几日好像被十三移到画房去了。”
陆乘风道:“我去拿。”
第26章 三诊
陆乘风在画房长桌上找到了蜂蜜罐子,许是上次十三嫌三娘做的糖水不够甜取来,她拿起正要走,目光却不由落在书柜上。
那是个极其眼熟的长匣木盒,应是梨花木所制,外面雕刻同色暗纹梨花,本应该好好放置的木盒不知被谁打开未关上,露出用红绳系上的画卷。
陆乘风眯了眯眼,想起上次谢九霄紧张的神色,这定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画,只是他为何那般紧张?
陆乘风取出画卷,解开红绳,慢慢将画卷展开,自己却霎时愣住。
这是一副少女骑马图,图中之人单手持缰,目光如炬又肆意飞扬,红衣随风而扬,神态之间意气风发,朝气像是一轮烈日,令人忍不住细细端详。
陆乘风手缓缓抚摸而去,目光极其复杂,可以看出这幅画的主人画功甚佳,画上之人栩栩如生像要驭马破画而出。
那些遥远的记忆忽然一点点被想起,那个秋季午后,陆乘风打马北去军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小孩,她一眼就辨出那伙人不对劲,故意跟在身后将人救出。
谢岑……谢岑。
原来是他啊!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哭了两天的男童。
陆乘风合上画将其归位,返回房中,谢九霄倚在床旁,听到动静随之看来,陆乘风舀了一勺蜂蜜拌入汤药中,扶着谢九霄让其喝下,正要将枕放下,谢九霄道:“不用,我不想睡。”
陆乘风收了碗,见他脸色还是白,打来热水给他擦脸,谢九霄任她擦拭,说:“……你怎会认识胡荣?”
陆乘风说:“有过几面之缘。”
谢九霄道:“你又骗我,几面之缘他就肯替你遮掩?”
陆乘风动作一顿,收回布巾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谢九霄莫名觉得一阵疏离冷意,却不知因何,可谢九霄确定是眼前人散发出来的,他心下微愣,还以为自己的伎俩被猜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乘风垂眼不语,沉默着将热水端走就要出去,谢九霄又道:“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