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探了探太子的鼻息,确认已经死透了,和太监翻找了屋里的角角落落,没发现太子与人勾结的证物。只有一张泛黄的信纸,潦草的字迹依稀可辨:“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
“别看了,这是太子被废的罪证。”太医令将信纸从太监手中夺过,随手揉搓成一团,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奇怪的人。
皇后最先得到了太子的死讯,随便编排了一个食物中毒的原因,对外发丧,满朝皆惊。皇后上表曰:“太子虽然罪过很大,但仍是帝王的子孙,若用庶民之礼送终,情实怜悯,特意请求天恩,赐他以王礼安葬。”
皇上下诏应允,以广陵王礼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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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在平静的悲哀下,是暗流涌动的阴谋。韩氏一派沉浸在大权在握的喜悦中,是他可以暗中布置的前提;太子党人得知真相后的愤怒,是他可以利用的情感支持。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萦绕在季宗山心头,他去提醒韩寿,也许有人仍觊觎着韩氏的权力。但韩寿不以为然,这几日他收到的信件和礼物都快堆积如山了。
“季大人,你太小心了。”韩寿拍了拍季宗山的肩膀,“你说说,还有谁可以与韩氏为敌?”
“朝堂上的官员不敢,那若是王室宗亲呢?”季宗山梳理了从杨钧掌权到现在的政局变化情况,这里面出现的可不只有外戚。
韩寿愣了一秒,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季大人啊季大人!王室宗亲?他们有那个胆子吗,楚王和南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甚至笑出了眼泪,季宗山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该谨慎的时候谨慎,作为朋友,他还是得指点一下。“况且藩王都在京城以外,没有命令不可私自进京,这点季大人大可放心,要是真打过来,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京城以外?季宗山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若是在京城以内呢?”他问。
韩寿盯着季宗山看了几秒,眼神闪烁了两下,很快又摇摇头:“不可能。赵王一向向着舅母,他救舅母还来不及呢,季大人多虑了。”
季宗山知道,他是说不动韩寿了。要是韩寿能把今日的对话告诉皇后,兴许皇后会有所防备。但凭他对韩寿的了解,可能性微乎其微。
日子就这么过去,皇后的肚子又没了动静,只活在传闻中的孩子也随着传闻的消散而消散了;京城郊区的树林附近有人员集结的迹象,但白天突击检查就只剩下凌乱的脚印;皇上下达的圣旨比以往都要多,有官员升降,有钱财调度,有的命令很切合实际,有的命令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恭喜韩大人上任秘书监。”今日韩寿邀约,季宗山得知了他新任的官职,刚见面便开门见山地祝贺。
“多谢季大人。之前我与舅母说想试试修国史,这不,就给了我个秘术监的机会。”韩寿的话语中难掩高兴,舅母除去了太子,心情大好,对他的要求同意得比以前都大方。“安大人呢?今晚我特地约了酒楼的名厨,他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韩寿这才发现安岳还没到。
“让二位久等了。安某出门前特地备了好酒,来为韩大人庆祝。”安岳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响起。他这段时间都尽可能地避开韩寿,想要调节自己的心态,但这次韩寿主动邀请,他还是得给这个面子。
“好好好,大家都入座,别站着。”韩寿很自然地坐在了主位,招呼厨师上菜,“这些都是它家的特色,每日限量,不可多得。”
“韩大人费心了。”安岳顺势拿出酒,为韩寿满上。他知道这样的场合,基本都是韩寿说,他们听,今天也不例外。可能是太子的死给丞相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竟一连几天都没有弹劾韩寿。不被管束的感觉太好,韩寿终于可以将积蓄已久的不满和报复性玩乐的快感都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他从一更说到了三更,从太阳落山说到了孤月高悬。杯中的酒空了又满,满了又空,桌上的饭菜倒是没动多少。
“要我说,张华那老东西......”韩寿含含糊糊的话被楼下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打断。安岳和季宗山警觉地来到窗边,一排排士兵借着月色的掩护朝着皇宫靠去。“三位大人,今日小的可能得先暂时闭店了。”酒楼的老板一脸歉意地站在一旁,安岳这才发现这个酒楼就剩下他们一桌,连整条街都空荡荡的,压抑得让人心悸。
“闭店?”韩寿有些生气,“不是说今晚能——”
“韩大人!”季宗山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紧张起来,“皇宫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