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说道,“不但是陈才,还有好多,班主前前后后杀了起码有六七个人!”
这数量让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程聿问道:“那六七人都是像陈才这般死法么?”
男人说道:“是!起先抓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只是断手断脚毁了脸,可后来这乞讨赚的钱太慢了。
一日我与他经过一家杂技班,瞧见那些人抓了山猴子表演赚钱,百姓喝彩声不断。班主回来就抓了个少年,再、再剥皮,拔了狗毛要粘,可少年已经死了。”
他说得直摇头,回想过往已是浑身发抖:“他说第一次力道没把握好,便很快去抓了第二个少年。剥皮后少年倒没死,可过了两天浑身发痒溃烂而亡,又死了一个!”
林飞鱼略一思索说道:“因是狗毛太脏,侵蚀了骨肉。”
“对对,班主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又抓了第三个少年。将狗毛洗得干干净净,这一次……成功了。”
男人头也不敢抬,唯有伏地说话才让他不至于抖得太厉害,“可少年忍受不了痛苦,趁我们不注意自尽了。”
他叹了一口气:“再后来,又抓了第四个……第五个……直到碰见陈才,许是他体质好,班主手法也娴熟了,陈才是活得最久的,还会表演,赚了好多的钱。
我们打算乘船南下,一路杂耍赚钱。可没想到上船后,陈才的情况陡转直下,眼见活不了了,可船一时半会停不了岸。”
程聿追问说:“所以你们在货舱杀了他,趁着夜深人静,半夜抛尸河中?”
“是,原本以为如此是神不知鬼不觉,可谁想被芦苇挡了尸体,被你们发现了。”
他说到这时,仿佛有一丝不甘心。
程聿冷笑:“若没有这种事,你又怎会说出实情。”
男人抿了抿唇,没有争辩。
程聿细想片刻他的话,问道:“你说班主抓来做采生折割贴狗毛的人,都是少年?”
“对,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好,遭得住这折磨。”
程聿不由蹙眉:“受害人都是十几岁的人,是因为割肉嵌皮毛容易活下去,体弱年迈者容易死?”
“对。”
“那为何这次你们却挑了个五十多岁的人,这违反常理。”
男人张了张嘴,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小的也觉得奇怪,但班主非要抓了这老妇来。”
“那老妇是何身份?”
“人是在北阳县抓的。”
赵春明说道:“离这里有三百多里地。”
“是,但祖籍好像就这一带……她求饶的时候说过。”男人想起来了,“麒麟县,她是麒麟县人。”
几人都意外了,程聿也追问道:“家住何处?”
男人摇头:“这她没说,但通常来说,求饶的人总会将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事拿来做饶命的筹码,还有家里有钱有地之类的。可她都没说,所以我猜她啥也没有,孤身穷老太太一个。”
这种猜测程聿也认同。
他又问道:“那她之前住在麒麟县何处?”
“小的也不知,恐怕要班主才知道了。”
“姓名呢?”
“闫春妮,六十五的年纪。”男人求饶说,“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事情也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受班主的逼迫啊,这几年我日夜难眠,几乎崩溃,求大人放了小的吧!”
程聿说道:“虽然你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还未缉拿归案的班主,可改变不了你助纣为虐的事实。与其说你主动交代真相,不如说你只是为了想留自己一条命。”
男人忍不住抬头说道:“大人,小的已经知道错了,小的后悔了!后悔帮班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是,你确实从头到尾都在后悔,可你后悔的是当时怎么没有把事情做得更隐蔽被官府发现了陈才,而不是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男人瞪大了双眼,仍极力反驳:“小的没杀人,杀人的是班主,我也是被胁迫的!大人没有证据说小的也杀了人。”
赵春明摇摇头:“你忘了,杂技班里可不是只有你和班主,还有二十余人。你觉得他们的供词里,真的能让你把关系摘清?”
男人一愣,急忙说道:“都是污蔑!小人行事严厉,苛待了他们,他们这是在报复我。”
程聿说道:“那老妇人可还活着啊,可要我让她来指证你?”
“……”见他仍不认罪,程聿声音已沉:“你的所有狡辩都是无力的,如今还不招认全部事实,只会有更严厉的罪名等着你。”
男人面如死灰,他看着几人说道:“难道我认了自己的罪,就能活了?”
他狂笑起来:“这如何可能!”
“所以你也知道你和班主到底造了什么孽,你手上沾染的人命根本无法全部推给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