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是浮玉山三个字。
看来在这小小县里,这座山确实很有鬼名。
赵捕头一跃上马,随后马鞍被拽,回头瞧去,就见程聿也一、一跃……没跃上来……
再一跃,程聿吃痛:“扯脚了……啊……啊……”
“不是师爷,您家兄长不是边城副将吗!您就没跟着学点?”哥哥如此厉害,做弟弟的怎么连个马都不会上?
程聿说道:“兄长是兄长,武学奇才,比不得。”
“……”比个上马而已!
“搭把手、搭把手。”
赵捕头只能抓住他的手腕,给他借力上马。
程聿感叹:“马真高,赵捕头我要抱紧你,你不要乱跑。”
说罢两手环腰,赵捕头直接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他大有来头,赵捕头真的会一巴掌把他打落地面的!
浮玉山并不算什么深山,充其量是个小山墩。因它东连渡口西连长道,于是十多年前官府便将它推平了一条路,以供商客路人行走。
往日人多,路走得夯实,地底的野草都被压死了。
哪怕如今半年了都没什么人走,山路的痕迹还是很明显,并没有完全被野草覆盖。
死的不是新娘子,她只是失踪了。
死的是混乱中轿子翻落,砸死的轿夫。
林飞鱼来到浮玉山时,这里安静得可怕,送亲的人都在,衙役也在……但除了听见几人的低声交谈,就无人多言。
以至于空旷林中静得怪异。
加之这里虽是矮山,可年份久远,林木高耸,将人衬得小如蝼蚁,像是树林能随时将人吞噬。
就更显得气氛诡异了。
死去的轿夫还被压在轿子下面,那轿子沉重,实木造的,不偏不倚被轿身砸中,刚好砸在他的胸口上。
“当时大伙都忙着逃命,没人注意到他被压了。等我们发现人少了回来,就见他已经死了。”
喜娘提及半个时辰的事,还心有余悸,惨白的脸色从胭脂下渗出,可见惊吓不轻,“太可怕了……”
林飞鱼蹲身查看,确实已经气绝。她抬手让衙役们把轿子挪开,本来来了三个衙役,使了劲愣是没挪动。
又加了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轿子扶正。
“好沉的轿子。”程聿摸摸轿子,雕刻的花纹精致,微带桐漆余香,他问道,“是新做的轿子?”
旁人说道:“是,定下婚事后,从去年冬月就开始做了。新娘子家是大户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轿子是找十二名工匠特地做的,喜服也是寻了好裁缝和十位绣娘做的,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
程聿点点头。
轿子刚离开轿夫的身体,林飞鱼便附手在他的胸腔上。
没有回弹,手还摸到一个很大的凹槽。
她揭开衣裳看,胸口深陷,肋骨已经断了。
摁压腹部,微软,像含了一肚的血。
她说道:“初步推断是受重物压迫导致的内脏出血,窒息身亡。”
程聿半睁着眼看了看尸首,蹲身查看四周,没有可疑的凶器和痕迹,说道:“先把轿夫送回衙门,再行验尸。”
“是,师爷。”
旁边的喜娘呜咽道:“程师爷,我们小姐该不会真的是被吃人的怪物抓走了吧?”
小石头问道:“为什么猜是吃人的怪物?附近有河,也可能是河伯呀。”
程聿说道:“它改名叫浮玉山,就是喻义这里的怪物是吃人的。”
“师爷我不懂。”
程聿正要解释,旁边传来个没了半魂的男子声音:“《山海经》有云,“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几人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书生。
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白净俊朗,可神情无力,双眼无神,跟鬼似的出现在几人背后。
抬头悲戚:“阿月就是被彘怪抓走的!”
第24章 八抬大轿
书生哭得难过,涕泗横流,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直翻。
当场骚乱:“快救人!!”
林飞鱼急忙上去掐他人中,顺他胸口闷气,赵捕头也啪啪啪地给他拍背,总算是将翻白的眼睛给翻了回来。
“阿月,阿月——”醒过来的书生又嚎啕大哭,“你死的好惨啊……你以绝食拒婚,却还是被他们押上了花轿,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救你……”
“闭嘴!”喜娘忍无可忍骂道,“早前做什么去了,如今在这装什么深情。真如此在乎我家小姐,就该拦在花轿前面把人抢了。”
她低头一寻,俯身抓起一块石头就作势要砸他脑袋。
赵捕头急忙拦她“万万不可”,可喜娘身躯圆润丰满,连赵捕头都盖不住她气势汹汹的身躯。
眼见石头要砸来,书生吓得立刻噤声,屁股擦着青青草地连滚带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