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鱼的心悬了起来,问道:“那人怎么说?”
“他没说该死,还摸他的脑袋,说你活着吧。”林望天苦着脸说道,“别的我真不记得了,应该说了很多,但我年纪小,又慌,躲山上饿了一天,脑子都是晕的。”
林飞鱼看着他没出息的样,说道:“最后呢?”
“我不知道。”林望天眨眨眼,“我睡着了。”
“什么?”
林望天说道:“我睡着了啊!跑一天,又累又饿又困,他们还叽叽咕咕说个没完,我就趴那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人早就走光了。然后我就回到家,在门口看见呜呜哭的你。”
林飞鱼想起来了,那时她挨了揍,被逼着坐在家门口等弟弟回家。
见了他后她开心极了,拉扯着让他进来。
等天明时,宋寡妇急促敲门,拜托她去找村里的赤脚郎中。
她都忘了自己有没有把人带来,只记得大人说宋临安不行了,她就挤进去见他。
那时宋临安的脸都是雪白的,唇色全无,整个人都跟一张白纸一样。
他虚弱地躺在那,胸口轻微地起伏着,快无生气。
可像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竟微微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她。
随后一笑。
那惨白的笑她至今都仍记得。
林飞鱼收回记忆的长线,可那种痛苦已经顺着线爬了过来,占据了她的心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些人你是一点都没看清吗?”
林望天说道:“离太远,天又黑,也过了十年了,真看不清。就记得那为首的男人一口一个“死死死”,好像人命不要钱似的,冷血得很。”
见他们无话可问了,林望天试探着去拿银子,一把抓在手里就跑了。
小石头说道:“这人说的话可信吗?”
程聿说道:“从描述来看,不像是假的。”
十四说道:“可这样说来,宋临安的死难道真的跟那些人有关系?”
“很难没有关系。”林飞鱼说道,“我清楚宋临安,他的身体不至于差到那种一病不起的地步,只是我也想不明白,假设真的不是意外,那那些人为何要害他。”
程聿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收了话。
十四眼尖,问道:“师爷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默了默才说道:“宋临安的坟墓……”
林飞鱼立刻明白他的想法了,微微睁大了眼说道:“师爷想我去验尸看看?”
“嗯……”程聿点头,“若他的死不是因为恶疾,那无非就是被重伤了,但当时村里无人争议,那应当不是。若是隐蔽的做法,只有一个原因,被下毒了。”
林飞鱼的心一顿:“所以开棺验尸可以看看他的具体死因。”
“是。”程聿知她心中难受,说道,“只是即便开棺验尸,那十年前的凶手恐怕也难寻。我并不是太明白,有谁要害一个久居村庄的十几岁少年。”
“要验。”林飞鱼说道,“验尸本就是协同破案的法子之一,师爷,尸骨我来验,案子你来破。”
程聿点点头,十年悬案难度很大,可若没有第一步,何来第二步。
打定主意要验尸,几人当即动身——夜黑风高,正是避人耳目的好时辰。
第79章 空坟
挖坟一事是绝对不能告诉宋寡妇的。
几人出门的时候,林家爹娘还没有回来,林飞鱼估摸他们是不想伺候他们这一顿饭,干脆躲外头去了。
她又气又笑,这的确像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
他们拿着铁锹锄头就随林飞鱼去了后山。
这一有动静,免不了又遭来狗的一顿狂吠。
好像是跑过来看动静的狗认出了是他们,一声狗叫传开,村里的狗像接收到了暗号——认识的认识的,不必喊了。
这才消停下来。
宋寡妇平日过得清贫,家里并不宽裕,吃喝用度又紧着宋临安好的……所以葬宋临安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余钱。
还是村里人觉得她可怜,凑了好些钱给她。
所以宋临安的坟墓用料反而很好,高高的坟包伫立在半山腰上,可以把整个村子收入眼底,甚至能眺望远方。
林飞鱼几人来到山上看见那半新的坟墓,这四周竟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坟墓也被雨水泥水冲刷得半旧了。
她有些意外:“我原以为宋寡妇会常来……至少清明会来,但如今看来,少说也有好几年不曾到过了。”
“大概是怕难过吧。”小石头觉得宋临安可怜,蹲身就给他拔草。
林飞鱼看着墓碑上清晰可见的字,刻得遒劲有力的名字证明他来过人间……
小如米粒的年份又在清楚地告诉世人他只来了短短的十几年。
林飞鱼站起身好一会才说道:“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