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罢吕太尉所言大怒,呵斥道:“你身处高位,亦是从武将步步走上,怎会不知粮饷于军中将士而言何其重要!”
正是因为霍渠押运粮饷不足有人蓄意纵容,李弈朝所带的部下险些没能熬过那个晚上,若非崔长风尽力押送支援,今日李弈朝怕是也不曾有机会站在这朝堂之上了。
皇上虽然偏私,但关乎国之战事,他却没有动摇过中正的立场。
殿中人皆下跪,劝道:“陛下息怒。”
“老臣知错。”吕太尉自知此番动了皇上的逆鳞,只有诚心请罪这条路可行。
“如此要紧之事审查有疏,竟到今日才有所发觉,朕养你们太尉府作甚?!”
下面无一人敢求情,李元纬也知自己刚成亲王若要求情怕是受到牵累,且方才李弈朝也提及崔家满门被屠之事,这账一步步算下来自己也难逃干系,自是自保为先。
“传旨下去,太尉府封禁一月,查出当年审批之人就罪论处,霍渠偷换粮饷一并论处。”
楚长安听着却不觉得畅快,这皇上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竟只罚了一月封禁,且不深究便难以勾出李元纬的罪状,若他这样处置后没了下文,那这偏护之心就是昭然若揭了。
皇上气喘,霍渠被带下去后,他才扶了扶额,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
楚长安便知他会如此,直接道:“父皇,儿媳方才听了这样多,只想知道崔家满门被屠一案作何说法?”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不乏李弈朝。
她虽跪在地上,但削薄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口中所说之话亦是坚定。
皇上不曾想到楚长安竟会直接在殿上对自己作以威胁,还未平息的怒气复又灼烧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崔家当年包庇崔墚倒卖军械,朕若要治罪便是治个三族连诛都不为过。”
“可崔家被屠之时崔墚还未被定罪,父皇亲口所说其子有驰援要务于身,未免扰乱军心,此罪待战罢再行审夺,但崔家却刚好便在当晚被人以罪之名屠戮。”李弈朝道。
楚长安看了他一眼,方才流过泪的湿润眼眶却有些生涩。
“你…”皇上感到自己的威严被震慑,怒目圆睁,颤抖的手指着李弈朝,气尽力竭昏了过去。
皇后与芸妃在听闻皇上昏倒后赶过来,皇后刚慌张走进内寝就看到了楚长安与李弈朝,慌张的神色忽然转为警惕冷漠。
芸妃趴在皇上的塌边哭闹,皇后却只看了榻上的人一眼便转眸盯着楚长安。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楚长安的面颊上,白皙的小脸瞬间印出绯红的掌印。
这巴掌确实是疼,她侧首许久都不曾缓过来。
“太子妃如今是出息了,竟将陛下气成如此模样。”
李弈朝没等她说完便将楚长安护在了身后,看着皇后的眼神如同恶煞,胸口也愤怒地起伏着。
“母后当着孤的面对太子妃如此,怕是丝毫不想要这母子情分了!”
“好好好,母子情分,朝儿还记得本宫这个母亲呢!”她笑道,“为了她,不惜将你舅舅告罪入狱,为了她,派兵围堵栾宜殿,为了她,将歆儿关在牢狱之中,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出来的?!”
第五十八章永远不分开
霍家失势是李弈朝命人收集的证据,她一直认为李弈朝是为了她这个儿媳而不顾家族亲脉,又加之李弈朝为了让她放了唐又蓉用霍家一家人的性命作以威胁,她都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养了一头狼。
“诸此种种孤也未曾冤了谁,母后还是不要在众人都在时提起旧时情分,只怕是会叫自己难堪。”
说罢,他直接牵起身后人的手,阔步向殿外走去。
从皇上寝宫出来时已是傍晚,刚坐上出宫的马车,李弈朝便担忧地试了试她额发上的温度,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疼吗?”他轻声道。
楚长安摇了摇头:“不疼。”
她只知皇后那巴掌并不痛,却不知在脸上留下了印子,不过此时印子已经消下去了。
“怎么了?”她看着男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原以为他是因为皇上的事情而忧心。
发觉温度如常,他这才收回手,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
“没怎么,只是我又没能护住你。”好听的声音却笼上了一层自责。
楚长安笑了笑,抬头去看他,白皙的小脸抵在他的下颚上。
“你已经很好了,”她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真的。”
今日在殿上她看到李弈朝为了崔家当年的事所付出的,心中感激不已。
那晚哥哥临走前,她很伤心,因为那晚是她的生辰,父亲不在连哥哥也要缺席,小小年纪的崔槐序心中只觉得委屈,看着哥哥身上破旧的战甲,那时的她也在心中埋怨过那场战争,只觉得支援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