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毫不留情地将她身上的最后一寸衣裳浸湿,嘴唇发白得与皮肤融为了一体。
浑身仿佛置身冰窖一般的冷,身下有什么不断地向外流着,渐渐地血腥味充斥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
这个生命正从她的身体中不断流逝,她是有意识的,但没了一点力气,况且被关在这里她也无能为力。
她忍着抽痛睁开了眼睛,好像远处有一个身影在逐渐向她靠近,蹲下来亲昵地抚着她的脸颊,忽然一阵风吹过又不见了。
甚至她都没有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撑起手肘想要坐起去抓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弈朝…”
一切都是幻觉。
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看到那个人。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心底终究还是念着李弈朝能来救她,折磨最是能击垮人的意志,让人心里最深处的期盼与渴望裸露出来。
“对不起…弈朝…对不起…”
她口中不断的呢喃着,身体的颤动抖落了她的灵魂,逐渐失去了意识。
但她还记得这个世上还存在着那么一个人,赋予了她坚持至今的意义,带她体验了爱与被爱的滋味,可是他们终究要分离的,这是楚长安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他们所存在的这里,两个在一开始便在对立面的人,如何能够在纷杂的权利斗争中互相救赎。
他们无法逃避相遇,却在自以为是的救赎中互相折磨。
一切的开始看似是美好的,只有楚长安看得见这背后的肮脏;一切的结束如同一场悲剧,只有楚长安在灵魂归处得到解脱。
如果有来世,她不想再遇见这里的任何人。
礎国都城不是个会下雪的地方,但却让澧国的雪飘进了。
她被掩埋在了层层堆积的大雪之中,无人寻找,直至冰霜沁入了皮肤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他们才看见她这样一个曾经那么炽热的人,心中已经没有可以化解冰霜的存在了。
第一百章失去
崔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守着许多持着刀的人,院中浓郁的血腥味被席卷在黑夜中。
崔槐序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止不住地摇头:“真的是你…”
今夜的风就像一把刀子,摩挲着她心脏的位置,却始终不刺向要害,最后落得千疮百孔。
“他们说是你的部下,我…我一直都不信的。”
她死死地护住身后的母亲,眼中已换上了赴死般的决绝。
男人还是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她也紧紧盯住他,眸中快要沁出血来。
她告诉自己,只要今日他上前一步,她便是拼上命也会杀了他的。
一定会的。
半晌,他才开口,寒声道:“怎么?崔将军没有带着你们母女俩一起逃么?”他向后侧方伸出手,身后的人递过一把长剑。
那是一把干净的、还没有沾染过鲜血的剑,她甚至都能看到剑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真是狼狈又可笑。
他缓缓抬起手,将剑锋指向了她:“崔姑娘如今有两个选择,告诉本王你父亲在何处,你与你的母亲活,或是你与你的母亲为了护你那不争气的父亲殉在这把剑下。”
“不…不要,歆儿,那是你的父亲啊。”母亲被她护在身后,泣不成声地求道。
他讽刺地笑道:“看来崔夫人是要替自己的女儿做决定了?”
她知道他的脾性,但凡今日这话他说了,便不可能只是威胁,她透过面前的人肉围墙,在缝隙中看到了满院的尸体,随着狂风向她呻吟着。
她闭了闭眸子,又坚定的望向他:“今日,殿下怕是不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
前几年,她自认愚蠢,将真心错付,当真以为做上了美梦,实际不过还是爱而不得,又葬送了家人。
是时候清醒了吧。
他眼底还是没有波澜,嗤笑一声道:“果然啊,你还是没开窍。”
说罢他略摆了摆剑锋,身后的部下得令上前,将她与母亲强行分开,任凭两人怎么挣扎哭喊,还是抵不过他们的力气。
她被擒住了双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举起刀剑架在母亲的颈上,于是她像疯了一般想要拧脱,又双目猩红地看向那个面无波澜的人:“错的是我!你放了我母亲!”
他闻言才转眸看向她:“错?”
又向她走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不断地用力,好想要捏碎什么一般,眼神也褪去了冷静染上了狠戾,勾唇一笑道:“你没有错,错的是你的父亲,只可惜,他逃了,而本王也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说着,他向着身后的人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