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环毓猛然被惊醒,转过身来,焦急地覆住他的伤口,“疼吗?”
陆双心中一暖,她还是那个环环,那个温柔又关心着他的环环,他覆住她的手,缓缓地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环环,你答应我。”
握住她的手渐渐攥紧,声音嘶哑下去,“你答应我……”
顾环毓心中举步维艰,不敢直视他那一双炙热的眼睛,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半晌,抿了抿唇,心里一横,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
陆双睁大了眼睛,呼吸又是一阵急促,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口,“你答应了环环?你愿意嫁我了是不是?”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顾环毓小心翼翼扶住他,不让自己触碰到他的伤口,轻轻道,“无论发生什么,你再也不能这样伤害你自己。”
“我答应你。”陆双此刻欣喜若狂,哪里还顾的上别的,“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
顾环毓并不满足,“你发誓。”
陆双不疑有他,脱口而出道,“我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干这种傻事了。”
顾环毓听到他这样说,压抑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她知道陆双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虽然他认死理,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转圜,但是他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会作数。
这也是好事。她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也不会再对他担惊受怕了。
聂氏白日亲眼看见陆双和顾环毓两人血淋淋地回来,心里又是心惊又是心疼,但是瞧见两人脸色都不对劲,也就没有选择去问,默默忍下。
她夜里照顾昏迷不醒的顾环毓,没想到到了半夜陆双破门而入,tຊ从她手里抢走了药碗,她瞧着他的脸色不太对,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选择离去,但心里是有些气的,孤男寡女这般共处一室,也太不体统,就算她们是猎户人家,也不带这么不讲究的,这还没有娶亲呢,双儿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她没有忍住,悄悄停在了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索性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别的动静,遂放下心来,回屋睡觉去了。
翌日一大早,她起了个大早,又走到门边,准备进屋去瞧瞧情况,没想到顾环毓已经醒了,两人正在屋里说着什么,听着不太愉快的样子。她心里纳闷,偷偷趴在门边听。
起初屋里还算是正常,她隐隐约约只听到偶尔的说话声,还是光陆双的声音,在谈什么嫁啊娶的。
聂氏默默放了心,又忍不住欣慰,自己儿子真的是开窍了,都不用她来操心了,自己就能跟环环谈这种事了,但心里又忍不住狐疑,大早上的他说这些干什么?
她又忍不住悄悄趴在门边听,接着又听到了顾环毓为难的开口、双儿乞求的声音,她似乎是不愿意,而双儿在求她。
聂氏渐渐变了脸色。
后来则是更加令人意外,顾环毓让他发誓以后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陆双信誓旦旦地应下。聂氏愣在了门外,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双儿昨天的伤,是因为顾环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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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环毓淋了大雨,又心力交瘁,大病一场,久久没有好转。
陆双也受了重伤,不再出门,几乎日夜都待在屋里陪着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倒是让聂氏省了事,但是她却并没有觉得多么轻松。
聂氏这几天待在屋里,长吁短叹,心情复杂。
她是打心眼里觉得环环好,喜欢环环,才希望陆双能够娶了她,所以就算那个时候陆父陆双反对,她也没有改变心意。她觉得日久生情,天长地久的,两人多接触接触,不怕陆双不会令环环心甘情愿地嫁他。
她觉得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就没有什么不可克服的事,所以她的一切假设都是建立在两人“有情”的基础上的。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是如今的情况。
顾环毓不愿意嫁他,而陆双则不愿意放她走,双方各持己见,甚至发生过争执。
而陆双竟然为了她伤害了自己。
她没见到争执的场景,但是光想象一下便知非常激烈。她看的真切,陆双腹部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金疮药用了好多才勉强止住,她看着都觉得疼,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他却一声不吭,脸色冷静,好像丝毫觉不到痛似的。
她记得很清楚,他那时的一双眼神黑亮的惊人,盯着虚无的空气,直直盯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冰冷到肃杀,又无情到诡谲,简直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