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提着两壶酒入内,放到张孝师跟前道:“酒坊新酒,送给张将军尝尝鲜。”
张孝师当然不会觉得公主会送自己两壶寻常酒,乐呵呵道:“多谢梨花统领美意,张某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从怀里摸了摸,最后摸出一袋东西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道:“出门的时候,柳儿特地嘱咐我给公主带的。上次旅途中多有冒犯,实在过意不去,趁着这次来,让我代为道歉。东西寒碜,我想着公主大人有大量,早就不在意了,便不想拿。可她硬塞着,我也不得不拿……”
“公主若是不喜,丢了便是。”
董芸的目光落在那红纸的包装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看着可不像是道歉礼,倒更像是喜糖呢。再说了,她若是想道歉,难道不应该亲自前来当面与我说吗,怎的却让你代劳了。”
张孝师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都老夫老妻了,哪里还有什么喜糖,不过她最近有了身子,不便远行,就没让她来。”
柳姬这人倒是有点意思,借着道歉发喜糖,其间的意味倒是不言而喻。
董芸却没气,脸上反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此,这喜糖我就收下了,也恭喜张将军即将为人父。同时请转告尊夫人,过去大家立场不同,行事难免相悖。但如今将军和夫人都是我的人了,既为同路人,过去之事,自当一笔勾销。”
张孝师抱拳笑笑。
虽说他是个粗人,但又不是耳聋目盲,对柳姬的各种好坏心思又怎会一无所知?
只是以前他是个亡命之徒,所依附的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有明主,心不定,对娶妻成家一事自然也是马虎,摇摆不定。
如今心定了,又三十好几的人,成家立业的事,便刻不容缓了。
柳姬虽然有时爱耍些小性子,但跟了他这么多年,又一心为他。她身子不好,不易受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他也不忍心负她,便定了下来。
……
医馆内,夏寻雁站在病榻前,淡蓝色的长衫随风轻扬,衬得她芝兰玉树俊美异常,俨然一副贵公子气派。
慕容锦以前怜惜她的柔弱,如今第一次见她做男子装扮,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心动,故作镇定询问:“何时启程?”
夏寻雁回道:“东西都收拾好了,马车就在馆外。我们出医馆后一路向东,晚上在桧县与张将军会合。”
慕容锦听闻即刻就要出发,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怅然,小声嘀咕:“临行才跟我说啊……”
夏寻雁见她这样,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轻声道:“也是临时的决定…不过溿阳与晋城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一日半便可到达。待我得空,定会回来看你。”
慕容锦听了忙道:“你身子弱,别来回奔波,等我好了,我去看你便是。”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依然还动弹不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就更沮丧了。
但又不想在临行前给对方太多的负面情绪,于是强打精神问道:“都有谁与你同行?”
“大牛和一位精通政务的小吏会跟着,还有霏儿和四名雾隐军的女兵……你不用担心,我现在隐藏了身份,前往溿阳的事更是无人知晓,再加上有张将军的保护,不会有事的。”
去溿阳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慕容锦自不能留,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见到对方,心中便空落落的,难受得紧。
夏寻雁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也有些踌躇。
隔壁屋子,大牛和草儿正在说话。
屋子是木板隔着的,大牛的声音有些粗粗的,根本就不隔音。
草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馆这边照料慕容锦,梨花求了那老大夫带她一阵子,她在这边又是学习又是干活,忙得团团转,已好几天没回青梅庄了。
大牛得知自己要跟着夏夫子去溿阳,便想见她一面,却又不知如何向夏寻雁开口,沮丧极了。
没想到夫子竟让驾着车子往医馆来,他心中一阵狂喜。
但下了车,面对这草儿,却又变得笨嘴拙舌起来。
草儿看着这傻大个像个锯了嘴的葫芦站在跟前,搓着衣角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总觉得心有些慌慌,想听他说什么,又怕他说什么。
大牛吭哧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要出趟远门。”
草儿这才抬起头问道:“去哪儿?”
大牛道:“不能说。”
草儿便不再追问。
大牛偷偷瞟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你…你别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