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宁朝他欠了欠身,“那便多谢二爷了,不过我不喜欢这梅花,不如改种玉兰如何?”
“你高兴,随便砍了就是…”
“我说着玩儿的,才不敢砍了你的树,万一你记仇该怎么是好。”
“我怎么敢记大小姐的仇,大小姐不与我计较就已是您大恩大德……”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着,云朵默默地站在对面,眼前一片模糊。
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二人,“妾还有事,便不扰二爷和裴小姐了。”
裴宁宁才注意到她一般,抱歉道:“倒疏忽姨娘了,既然忙着,就请自便罢。”
云朵能感受到面前投来的目光,却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快速离开。
菡萏居还是那副样子。
才不过半个月,因暴雨积起来的满池子水又被烈阳晒干了大半,仅剩的几片残叶无精打采地垂着,叶片焦黄的卷在一起,彷佛只要轻风一碰,就能坠进下面的淤泥里。
云朵站在池塘边发了会儿呆,忽然想到什么,借口支走了莲香,朝着边上的小径急急而去。
江星芙仍住在那间破旧的院子里,看见她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云朵还以为又会被打发走,却听见她说:“才宣了婚事,你就被赶出承宜宫了?”
云朵眼眶还是红红的,却被毒日晒得发干。
她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与平常一样。
“你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又怎么会知晓外面的事?”
江星芙轻笑一声,“这王宫里的大小事,我想知晓就能知晓。你有空关心我,倒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应付裴家大小姐,以后她进了门…凭你的道行,只怕是连我这样的破院子也住不着。”
“她…”云朵想起来前裴小姐脸上的神情,抿了抿唇道,“我明、我今晚就搬回菡萏居来住。”
“呵…”江星芙似听着什么趣事,“你还想着能继续住那里?真是个傻子。”
云朵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江星芙懒得和她多言,兀自回屋里去了。
云朵紧随其后,刚进屋就看见满是狼藉。她有些紧张起来,“这、这是怎么了?”
她莫名想到什么,“难道是世子…?”
“不是他…”江星芙几步跨进杂物堆里,收检着其中东西,“却也和他有关,我打算把东西收拾收拾,明日就跑了。”
“跑?!”云朵大惊,“你、你要跑去哪里?”
江星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声点儿!”
云朵忙收声,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里?”
“随便,只要不在这里就成。”
云朵沉默住,默默盯着她的动作。
江星芙收拾了会儿,又抬起头来:“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把那些东西收一收。”
“哦…”云朵这才动起来,低头看了一圈满地的东西。
江星芙果然是大家小姐出身,即便是身处这样的清苦境地,也还是不会半点收纳之术,就连衣裳也不会叠,乱糟糟的裹在一堆,有些带子甚至都缠在了一起。
云朵帮她理好那些衣裳,又问:“你为什么要离开?”
江星芙头也没抬,“我呆在这里又作甚?”
“是因为简儿少爷的事吗?”云朵想起送走的那个小孩儿,“你以前也没提要走。”
江星芙的动作果然顿了顿,又很快恢复过来,只是没开口回复。
云朵瞥见她发红的眼角,便知道自己猜中,也不再多说什么,又帮着收了会儿屋子,一直待到天黑后才回去。
莲香看见她,急得哭起来,抓着她上下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心。
云朵看起来神色平静,连一点伤心之色也无,还说自己饿了。
莲香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却也不好问,便说:“近日姨娘吃住都在承宜宫,奴婢这边也就没备饭。”
云朵想了想,浅浅笑起来,“那我们去承宜宫罢,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和二爷说。”
“二爷…”莲香有些犹豫,支支吾吾道,“二爷在王后娘娘那里,今晚娘娘摆了席…”
莲香的话没说完,云朵却已然明了。
想必裴小姐也在了。
不知道裴小姐会在王宫住多久,还是说以后就都住下了?
她晃了晃脑袋,将脑中杂念清除,“王后娘娘摆了席,难道承宜宫的厨官们也不在了?总该还有些剩饭罢?”
莲香看着她脸上的笑,愈发慌起来,“姨娘…”
云朵将人抓住,“好了,快走罢,我真的好饿。”
承宜宫离王后的寝宫不算远,喜庆的乐声隔着几道高墙隐约传到耳中,不用想也知道该是怎样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