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褚晏泽已是下了马背,薛凛抱拳迎上前,他快走两步,虚扶一把,又回了薛凛一揖,“薛大都督,这厢有礼了。”又转头看向明漪,揖了揖,“郡主,别来无恙!”
彬彬有礼,又是那副君子有度的模样,可明漪一瞥间,分明撞上了他瞥来时,眸底的深沉,只也不动声色,屈膝福了一礼,“见过巡边使大人!”
“大人一路舟车劳顿,驿馆内已是收拾出了厢房,大人不妨先到驿馆休整一会儿,夜里再为大人接风!”薛凛将褚晏泽往城内引,褚晏泽既是一副君子做派,自是不会推辞,与薛凛一边客套着一边进了城门。
一路上,他似对北关城内的民俗很感兴趣,不时问上两句,薛凛话不多,多是许宥在答,他本就风趣,那些民俗经由他口说出,更多了两分趣味,就连有些明漪本已知晓,此刻再听他说起,亦是听得津津有味。
将人送到驿馆之后,薛凛便让明漪先回府,说巡边使下晌要去军营巡视,他要陪着,驿馆那头的接风宴让她多操心。接风宴那里一早便有安排的,明漪也用不着多操心,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便清楚他的意思了,他这是让她回去歇着呢。
她其实已没有大碍,不过能够偷懒一会儿,她倒也无不可,何况,有薛凛看着,也出不了乱子。
因而她很是放心地朝着褚晏泽告辞,然后转身走了,走出几步,仍能感觉到落在她背上,带着两分探究的目光。
“薛大都督,你管理着偌大的安西,平日事忙,我听说,你前几日被人刺杀,还受了伤?”在薛凛眼风如刀扫过来时,褚晏泽已是收回视线,笑着问道。
“褚大人消息倒是灵通!”薛凛沉声道,波澜不惊的模样,听不出喜怒。
“既是要来安西巡边,少不得多留意一下安西的动向。不知道薛大都督的伤势如何了?”褚晏泽关切地看向薛凛。
“多谢褚大人关心,这伤说重不重,要不了性命,但也算不上轻,若是褚大人要让我亲自上场给你演练一回倒是不成了。”薛凛轻扯嘴角,语气仍是淡漠。
“薛大都督言重了,越秦岂是那等不知分寸之人?”
是吗?若是知道分寸,方才那眼睛还盯在我夫人身上?薛凛面无表情,心底却在冷哼。
褚晏泽恍若不知,仍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薛大都督贵人事忙,又有伤在身,我这些时日在北关,难免四处走走看看,怕给你添麻烦!我听说,都督与夫人伉俪情深,之前哪怕是去巡军都是形影不离,想必夫人对北关的情形甚是了解,而且我听说安西民风开放,对女子拘束少了许多,我与夫人也算旧识,倒不如请夫人代劳,陪着我巡视一番北关城,可好?”
这一番话听上去语气轻柔,彬彬有礼,也并无出格之处,可暗含的挑衅之意,天知地知说话与听话的人都知。
有一瞬间,褚晏泽分明已经感受到了薛凛身上生人勿近的森寒之意,可他的嘴角尚不及牵起,那股冰冷的杀意便骤然不见,无迹可寻了。怔然抬眼时,薛凛已是轻轻勾起唇,淡淡笑着道,“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我还是要先问过夫人的意思,若是夫人同意,我没有意见!”
褚晏泽深看了薛凛两眼,可这人养气功夫极佳,恁是没让他看出半点儿情绪来,只得笑道,“那便先谢过薛大都督了!”
“褚大人可是巡边使,既是代表陛下的颜面,我等为臣自该尽己所能让大人顺利完成巡边之任!”
褚晏泽盯着薛凛看了片刻,实在看不出个端倪来,末了,只能淡淡一笑。
去军营转了一圈儿,一时没有瞧出什么问题,倒是薛凛拿出了账册,让他好好看了一番户部拖欠安西军的军饷,一笔又一笔,清晰明了,薛凛带着好些个将领很是恳切地请求巡边使大人定要将安西军的情况上达天听,为他们解困。
那些个带兵打仗的鲁汉子今日却格外能说,你一句我一句的,竟是将自诩还算能言善道的褚大公子都给问得哑口无言,到最后竟有两分落荒而逃之势。
从军营出来,褚晏泽长出了一口气,薛凛却仍是一副冷肃的模样,朝着他抱拳道,“都是些兵油子,性子鲁直,不会说话,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还请褚大人莫要放在心上。不过他们说的那些话糙理不糙,俗话说,没有要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我是一直压服着军中让他们理解朝廷的难处,可这些汉子要保家卫国,也要养家糊口,也望朝廷能多体恤我们的难处。多的我们也不敢要,只要将我们该得的,尽快补齐便好!”
第191章 有辱斯文
褚晏泽喉咙发干,他明明是来巡边的,这个人半点儿不惧,任他要看什么都随他,可暗地里却盯得死紧,就是要确保他不能动半点儿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