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桢瞧着这位仿佛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他的气质与云意有些相像,大概是因为都饱读诗书的缘故。
兰容与抬眸看到侧边立着一位轩然霞举的昂扬男子,穿着亲王才配穿的紫金蟒服,心中疼得骤然一缩。这等年纪,这等身份,这等气势,除了那个人,不作他想。
温皇不知旁人心中波澜,他只看到两位年轻人各有千秋,几乎不分伯仲。不行,他得让兰容与入温国为臣。以后文有兰容与笔墨锦绣,武有澹台桢安邦定国,想想都觉得美极了。
兰容与极快地收回目光,优雅行礼:“虞国使臣兰容与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使臣请起。”温皇平和地抬手:“这是朕的侄儿,瀚海郡王澹台桢。”
果然是他!兰容与极力忍住翻涌的思绪,与澹台桢见礼:“郡王殿下,久仰大名。”
澹台桢颔首,算是应了。
兰容与直起身子,道:“臣有要事需单独禀告陛下,还请陛下应允。”
温皇本想留两人手谈几局,未想到兰容与这样说,瞧了一眼澹台桢。澹台桢心里料到兰容与要说的内容,人已见到了,留下来只是浪费时间。
“皇上,臣想回公主府看看母亲。既然兰使臣有要事,臣先告退。”
温皇顺水推舟:“去罢,替朕问皇姐安好。”
澹台桢行礼告退,出来的时候,候在外头的黎川问:“郡王,回府么?”
“不,去母亲那里。”
两人出宫,一路策马往公主府去,公主却称病不见。
澹台桢苦笑两声,知晓母亲这是还气着,便先去找父亲。父亲摆摆手:“你母亲方才还在锦鲤池那边喂鱼,一听说你来就称病。你呀,亲自熬一碗药送过去,再说些软话,八成就能好了。”
“多谢父亲指点。”澹台桢的目光落在父亲鼓起来的膝盖上,皱眉:“您的风湿又犯了?”
“前几日去枫叶湖作画,不慎落水,老毛病又犯咯。”
“儿子给您揉一揉。”
周元以见儿子难得尽孝心,大喇喇地把腿伸过去。
久在军中,澹台桢自有一套活血化瘀的手法,一刻钟下来,周元以觉得膝盖发热,筋脉似被梳理了一遍,舒爽许多。
周元以喟叹一声:“还是习武好哇,手劲大,有力。”
“可以了,今夜父亲应该能安睡。”澹台桢重新将药包给周元以绑上。周元以活动了下腿脚,忽问:“今日你入宫,与虞国使臣兰容与见过了?”
“见过了,皇上对他十分赞赏。”
“你对此人如何看?”
澹台桢如实道:“气度高华,是个年轻才俊。”
“没了?”
“父亲——”澹台桢嗅到了异样。
“看来你还不知道兰容与和云家的关系。”周元以慢悠悠道:“他从小与云家堂姑娘青梅竹马,可惜那位云姑娘芳华早逝,没能与他喜结良缘。要不然,你们就是连襟了。云家堂姑娘父母双亡,一直是云阔夫妻养着,与浮莲居云氏犹如亲姐妹。云氏与兰容与,应当也是熟识的。”
澹台桢恍然,怪不得兰容与看他的目光如此奇怪,疏离之中带着隐忍。兰容与所隐忍的,是对他折辱心上人妹妹的恨意罢。
“是儿子疏忽了,未留意有这一层关系。”
周元以笑了笑:“你最近又是上丞相府赔礼,又是往返浮莲居,又是刑讯奸细,还管着郡王府的翻新,我都替你觉得累。这层关系可大可小,你自己掂量。”
父子俩正说着,门外忽地有人摔掉了茶盏,随后是呵斥:“怎么这么不小心?”
“公主一直说心口疼,奴婢急着拿药去煎,所以就犯错了,清嬷嬷饶恕。”
周元以和澹台桢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周元以清咳两声:“那个,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忙去罢。”
澹台桢走出书房,对话的嬷嬷和丫头已经走了。他招手唤黎川进前来:“你去查一查虞国使臣的底细,尤其是兰容与。”
黎川目光一亮,闪身离去。
澹台桢定了定神,行至明瑶公主的寝居,金雁站在台阶下,面上是无可奈何的笑:“郡王,公主说她看见您就头疼,不劳您来看望。”
“那我去厨房给母亲煎药,请母亲稍待。”
金雁看着澹台桢走远,深深叹口气,回房对明瑶公主道:“殿下,郡王爷给您熬药去了。”
明瑶公主斜靠在迎枕上吃蜜瓜:“让回苏去看着他熬,最好熬两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