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冒第二次险了。
“等等。”裴禛扔过来一个小白瓷瓶,“我要娶亲了,这是送你的最后一样东西,回家再看。当然,你扔了也可以。”
苏宝珠晃晃小瓷瓶,“里面装的什么?”
裴禛低头专心吃着冷淘,不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
苏宝珠转身走了。
她不知道,当她转身的刹那,裴禛捂住了心口,嘴角渗出一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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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吉祥劝姑娘把那小瓶扔了,“裴禛坏得很,谁知道他又憋什么坏招害姑娘。”
苏宝珠犹豫半晌,还是没扔。
现在不是吃冷淘的季节,裴禛是想他的母亲了吧,他这个人又疯又狠,却不会在缅怀他母亲的时候做坏事。
而且,裴禛极其骄傲,他要杀人害人,不会偷偷摸摸的,他会堂而皇之告诉你,然后边笑,边欣赏你的惊恐和无助。
苏宝珠长长叹出口浊气,拔出小瓷瓶瓶塞。
淡淡的铁锈味在车厢里弥散开来,苏宝珠一怔,凑到瓶子口闻了闻,失声叫道:“是血!”
吉祥又惊又疑,“好端端他给姑娘血干嘛?莫不是又想给姑娘下毒?”
马车摇摇晃晃,车铃丁丁当当,外面人声嘈杂,车厢里安静得空气都停止了流淌。
苏宝珠呆呆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没由来的,心头又开始一阵阵的绞痛。
“或许,或许……”过了好一阵,苏宝珠才把满腔的酸热苦涩压了下去,“或许是他的心头血。”
吉祥惊讶得半天才回过神,“裴禛的心头血!他、他……难道他肯放过姑娘了?为什么啊,因为要和安阳公主成亲?”
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他们的婚事早就定了,他就是为尚公主来的长安,绝对不会因此放姑娘一马。”
“是不是七殿下的缘故?”吉祥觉得自己脑浆子都要熬干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也不知还能熬多久,七殿下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裴禛是变相示弱,以表臣服?”
苏宝珠也不明白,困扰她将近两年的蛊毒,几乎要了她的命的蛊毒,裴禛攥在手心里死也不撒手的“纽带”,就这样断掉了。
简单得让她不敢相信。
这不是裴禛的做派,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宝珠把小瓷瓶收好,疲惫地揉揉额角,“先放着,让我想想到底要不要用。”
“何不问问七殿下的意思?”吉祥道。
苏宝珠缓缓摇摇头,“先别告诉他,他对裴禛戒备心比我还大,肯定不让我用,没准还会扔了。”
这次“偶遇”之后,裴禛再也没出现在苏宝珠的面前。
很快,到了二月十六安阳公主出嫁的日子。
昌平帝卧床不起,一应事务都是李蕴玉着人操办的,他和安阳公主交情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但在这件大事上没有苛待她,嫁妆、排场,都给得足足的。
朱雀大街整条街道都铺设了红毯,禁军们沿街布防,每隔二十丈便是一座扎满繁花红锻的彩棚,两边是锦衣华服按剑挺立的禁卫军,女侍宫娥、宦官侍卫手持天旌地麾、锦幡香柄一队队接连不断。
差不多半个长安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苏宝珠也来了,却是随李蕴玉登上了朱雀门。
长安的城门多为三个门洞,朱雀门开五个门洞,是皇帝举行重大庆典的场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一般人不能来这里。
皇上没有下赐婚的旨意,苏宝珠此时还算一介平民,登朱雀门楼名不正言不顺,其实她不太愿意出这个风头的。
李蕴玉直接抓着她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一步,与她携手登上了这座高大宏伟的门楼。
还是站在最前面,迎亲的队伍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苏宝珠突然明白了他的小心思,忍不住挠挠他的手心,“你知道前几天我和他见面的事啦?”
李蕴玉目不斜视低声道:“算他识相,但凡他有一点越轨之举,我都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出城。”
“快让他走吧,最好永远不要来长安。”苏宝珠吁出口气。
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那股子酸热苦涩的感觉又丝丝缕缕地在心底蔓延开。
她轻轻抚了下心口,这个感觉,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此后,她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了。
但愿此生不再相见,这段恩恩怨怨的过往,就随风散了吧。
裴禛突然抬头向城楼望过来,因隔得远,苏宝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莫名的,她觉得裴禛笑了下。
于此同时,手上一紧,李蕴玉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