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禛觉得好笑,人都没进来,就知道林子里正在发生“和尚奸杀案”,真真儿是未卜先知了!
“这位公子,”差役打量裴禛一眼,“这些和尚都是……”
裴禛轻飘飘道:“都是我杀的。”
差役看看披着男人衣袍缩成一团的姜娘子,又瞅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安若素,忍不住挠头,“还请公子跟我们回一趟衙门,录个证词。”
裴禛啧了声,有点不耐烦,“我路过此地,发现道旁马车空无一人,林子里有人喊救命,进来就发现这群人意图不轨,然后我就杀了她们。剩下的你问这两位姑娘就好。”
说完抬腿就走。
差役拦他,“公子涉及命案,还是跟我们走一趟。”
裴禛冷冷道:“让你们大人去吴王别院找我。”
差役一怔,忽听姜娘子低低道“多谢裴世子救命之恩”,立时明白这位主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忙退后两步让开路。
裴禛只当这是个意外,丝毫没在意。
近日母亲身边的那个糙汉子总在他家门外晃来晃去,他担忧母亲有难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牛头村。
他可没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如果不是认出那是苏宝珠的马车,他根本不会停下来。
但让裴禛所料不及的是,这桩案子竟然呈递御前,皇上大怒,交由三司会审,他不得不又去了趟大理寺。
苏宝珠也在这里。
应是刚问询完,她看起来有些疲倦,正坐在廊庑下倚着廊柱发呆。
裴禛慢慢踱到她身旁站定,微啸的寒风吹过庭院,碧色的袍角一下一下蹭着水红的裙摆,风停了,袍角也与裙摆分开了。
他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她们怎的坐了你的马车?”
苏宝珠闷闷地说:“如果不是坐了我的马车,她们不会遭此劫难。”
裴禛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此话怎讲?”
一阵风呼的刮过,满地干枯的落叶划拉着地面,发出哗嚓嚓刺耳的声响。
似是有些冷,苏宝珠肩膀塌了下来,抱着胳膊,“安姑娘说,有个和尚仔细看她一阵,说错了。”
错了?裴禛愕然,继而怒火烧到了脸上,浑身都散发着瘆人的杀意,“他们是冲你来的!”
“是……”苏宝珠憋得胸口疼,说不出的难受。
裴禛沉默一阵,缓缓道:“还好不是你。”语气淡淡的,尾音却微微发颤,很轻很轻,轻得苏宝珠都没听出来。
“还好你救了她们。”苏宝珠捂着脸,声音发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娘子,她差点就毁在那些人手里。”
裴禛不自然的偏过头,“想想你有哪些仇家。”
“我不知道,”苏宝珠疲惫地叹出口气,“我想不出谁能使出这下三滥的伎俩。”
忽心头一动,她头一次进宫时,被安阳公主下了春/药,差点身败名裂,这等坏女子名节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安阳恨她,是因为误会她纠缠裴禛。
她不由自由看向裴禛。
裴禛一怔,恼怒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话音一顿,他的脸色已变得阴沉,显见也想到了安阳。
可为什么要用和尚行事?那几个路人差役也是满口的“和尚奸杀”。
裴禛眼神微眯,冷冷道:“谁能从这件事受益,谁就是幕后主事,咱们只要静静等着就好。”
苏宝珠叹息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
阵阵异香飘过,怪好闻的。她问裴禛,“你用的什么香,好特别。”
好一会儿,旁边的人才答道:“催动蛊虫的香。”
苏宝珠大惊,刚要跑,肩膀一沉,已被他牢牢摁在原地。她忙屏住呼吸,然没坚持多长时间就忍不住吸了口气,顿时懊恼不已。
裴禛笑了下,笑意冰冷。
慢慢的,苏宝珠回过味儿来了——她体内的蛊虫居然没有反应!
裴禛俯身,轻轻地嗅,“你没有用解药,看来是他的功劳。苏宝珠啊苏宝珠,你终究是爱他呢,还是想他死呢。”
苏宝珠紧紧抿着嘴角,不肯看他,也不肯回应。
“还是说,你宁可他死,也不愿陪在我身边?”肩膀一紧,苏宝珠疼得身子一歪,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裴禛放开手,抬腿向外走去,“我有的是耐心,我倒要看看,当他死在你怀里时,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等。”苏宝珠攥住他的袖子,“解开我的蛊毒,我会试着、试着和你接触,如果可能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裴禛低头望着她那双眸子,潋滟动人,带着说不出的诱惑韵味,偏眼神又那么纯净天真,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