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裴良玉被母亲脸上的欢喜感染,眼中也带了几分期待。
李夫人将信往裴良玉面前一推:“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你小舅舅要亲自进京,为你送嫁。”
裴良玉闻言,迫不及待的取了信来看。舅舅的信中,不止提到了要为裴良玉送嫁,也提到了皇帝曾亲自写信回李家,请舅舅入朝为官之事。
大舅舅并没直接应了,却特意遣了小舅舅进京,这便已是有所偏向了。
晚间用饭时,李夫人便与裴父说起此事,又特地叫写了好几封信,用以叮嘱小舅舅。等用过饭后,裴父难得叫了裴良玉与她三哥裴琛一同到书房中。
“家中猜测,皇帝之所以引世家入朝,应当是为了制衡勋贵。”
“勋贵?”裴良玉挑眉。
裴琛一听这话,就知道裴父是要说什么,忙和裴良玉解释:“妹妹应知道,本朝勋贵当年都是曾跟着武宗一起打天下的,开国之后,武宗文宗都对他们极尽优容,先帝秉承文宗遗愿,自然也对勋贵多有重用。”
“正因此,勋贵势力逐渐膨胀,寒门身居高位者逐渐减少,便是先帝后宫,三品以上,也多是勋贵女子。先帝怕是也觉出不对,才在挑选继后之时,迎了姑姥进宫。驾崩前又弃贵妃之子,选了当今这位姑姥养子继任。”
随着裴琛的诉说,裴良玉心里已有几分信了,却还有不少疑惑:“兄长所说,我是知道的,可与勋贵制衡之事,到底只是猜测,何况如今,真就到了要引世家制衡勋贵的时候?”
裴父轻笑一声:“汾阳王几次及时与你送来宫中或是东宫的消息,你应当,也早有疑虑。”
裴良玉眨了眨眼,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汾阳王一个外臣,没有家人在宫中,却能那么快得到宫中消息,即便不算特别详细,却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换了那些个有家人在宫中为妃的,岂不是能仔细得如亲眼所见?
“本朝勋贵,已形似世家之于前朝。”
见裴良玉一点就通,裴父甚为满意。
“可……”裴良玉还是觉得不对,“皇帝就这么自信,觉得自己能掌控世家?”
“世家遵守约定,沉寂百年,并无逾越,即便暗中有为官者,也从不身居高位。且皇帝自小受太后教养长大,自幼对世家风采极为欣羡推崇,既然世家之力唾手可得,皇帝又何需舍近求远。”
裴父抬了抬眼皮:“何况,皇帝也没得选,陈家是寒门出身,也一向忠于皇帝,这本才是皇帝的选择,但……”
不用裴父继续往下说,裴良玉也能想到:“惠宁太子妃之死,草草了结,又有不少人倒向勋贵门下,寒门一系,早不成气候。等陈太傅彻底退下来,寒门失了头领,怕只能是一盘散沙。”
如此就说得通了。
难怪李嬷嬷如此笃定,不管德妃和二皇子,又或是贤妃与三皇子如何,自己也一定会是太子妃,是未来皇后。
并不是因为皇帝爱重齐瑄这个太子,而是因为,她是裴氏的裴良玉。只要皇帝要依仗世家,她的位置,就坐得稳。
不过,这世上,从来不会少了过河拆桥的人。皇帝以世家制衡勋贵,勋贵一败涂地,皇帝岂非就要转过头来对付世家?
裴良玉想到此,便问了出来,但却只看到了父亲与三哥脸上的笑意。
“所以才用制衡二字,世间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三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重现前朝的荣光,世家自然也需要一些聪明的对手。”
短短一刻钟,裴良玉从前的许多认知,被彻底改变。
想明白之后,裴良玉问:“这只是咱们的一家之言,还是?”
裴琛轻声道:“姑姥借李嬷嬷给家里传过信,也是一样的意思,沈姑丈与外祖来信时,也是差不离的猜测。还有谢伯父,大姐和茵茵婆家等。”
得,白天收到沈氏与李家的信,李夫人与裴良玉还在想着双赢之事,却不想,这都是家中早已联系好了的。除了沈家李家,甚至还有更多。
“所以,”裴良玉简单总结了一句,“只要世家能制衡勋贵,不威胁到皇权,我在宫中,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能有人想法给我摘下来?”
裴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吾妹聪颖,兄不能及也。”
是夜,裴良玉回到自己屋里,想起分别前,三哥说的那句话,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你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说是天上的月亮,便是要做女皇帝,哥也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