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节里,福盈姐弟跟着王景程一道往王家拜年,行的是子侄礼。
颖侯等人很快领了福瑜和王景程出去,只留下福盈在颖侯夫人处。
见福盈嘟着嘴看几人往外去,颖侯夫人不禁揽了她在怀里道:“他们男人自去说话,咱们娘几个也自己玩自己的,朝堂上的事,和咱们没什么干系。”
福盈看了颖侯夫人一眼,有些迟疑,口中只道:“孩儿就是不乐意他们撇下我。”
颖侯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咱们福盈啊,只用每日穿最好的衣裳,戴最好看的钗环首饰,高高兴兴的,想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
福盈往日听见这话,都只有高兴的,今日却鬼使神差的道:“可我日后也不能一直如此,到底是要成婚的,他们都说,等成婚以后,就不能这么松快了。”
“这有什么,”颖侯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你是郡主,身份尊贵,只要旁人供着就是了,以后管家的事,有你舅母、嫂子她们呢,何况景程也不是不晓事的,他都知道的。”
福盈靠在颖侯夫人怀里,面上带着几分娇羞,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大乐意。
一母同胞的出身,怎么她就合该因为身份被供起来,做一件华贵精致的摆设,别说管家权了,连未来小家的权利都不能沾半点。
想到裴良玉统率东宫的威仪,福盈有几分后悔,当时怎么这么轻易答应了和王景程的婚事,还去请祖母帮忙的。不过转念间,她又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太不知足,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毕竟是皇室出身,生来就在权势里打滚,到底是不够甘心的。
等离了王家,只福盈两个坐在返程的车上。她想了想,问福瑜:“方才你和外祖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福瑜皱了皱眉道,“不过是朝堂上的旧事,又拿出来说了一回,各抒己见罢了。”
见福盈有些兴趣,福瑜又道:“都是些男人们该管的,很不必说给你听,免得坏了兴致。”
福盈听了这话,确实没了多少兴致,不过不是对这事,当即不满道:“你如今怎么也说起这些话来?什么叫男人们该管的,我就不能知道了吗?”
福瑜怔了怔道:“倒也不是。”
福盈以为他要同自己仔细说了,不由坐直了些,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之意。
不想,福瑜却说:“只是男女应各行其道,如父亲主管朝事,太子妃则在东宫理事,叫父亲没有后顾之忧一般,各有其位。”
“什么?”福盈忍了忍,才没把自己在长平殿偶然看见父亲同太子妃议事的话说出来,只问,“这是谁教你的,我怎么没听说?”
“学里如此教授,祖父、舅舅也是这么说的,”福瑜道,“如东宫、颖侯府中,又有谁不是如此吗?”
福盈的手握紧了拳,指甲将手都掐出了红印,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才继续说:“这话真是新鲜。”
说完这句,福盈闭目养神,不肯再理会福瑜。
福瑜知道症结所在,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和颖侯几人的对话,在王家不算什么秘密,却也不适合叫外人知道,福盈常往长平殿中去,万一有说漏嘴之处,就不合适了。
临到分别时,福瑜轻声道:“这几月你和长平殿走得太近了些,你我到底是王家外孙,如今朝堂上王家为首的勋贵、裴家为首的世家泾渭分明,你也要注意其中的度才是。”
福盈轻嗤一声道:“我是皇家子嗣,勋贵或是世家之争,与我何干?”
“谁能得势,谁和你我更亲近,这就有关了,太子妃到底已有亲子,不论她如何想法,世家是绝不可能为我所用的,”福瑜说完就下了马车,嘱咐她道,“你听过便罢,这两日天气太凉,多注意些,莫要病了。”
福盈当着他的面摔下帘子,吩咐道:“去长平殿,本郡主要去向太子妃问安。”
打这日后,福盈在长平殿中学习时,隐隐更用心了几分。裴良玉发现后,使秋娴悄悄问过刘傅姆,她说了王家之事,也提了福盈姐弟不知为何不欢而散,裴良玉才约摸猜到几分福盈的心思。
青罗私下同裴良玉感叹道:“如今瞧着,郡主果然是皇家人,殿下真是料准了。”
裴良玉脸上却看不出多高兴,只轻声道:“人心最不可控,以后的事,还且早着呢。如今我教她这许多,日后未必不会再用回到和我相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