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在宫中设大祭?”裴良玉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祭典素有章程,怎么突然想要大办。”
齐瑄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轻抚了一下:“是天时不好,也是有人要浑水摸鱼。”
裴良玉眼皮子一跳,双手交握于腹部,做出保护姿态:“宫中大祭,可是要所有人按品级大妆出席?”
齐瑄见她如此紧张,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必不会叫那等小人得逞。”
裴良玉紧紧握着他的手道:“事情既然与天灾扯上了关系,若咱们什么都不做,只怕民怨起,民心向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道理齐瑄身为太子,不会不懂,只是生而为人,总有私心在。
“天不作美,非人力所能为,”齐瑄闭了闭眼,“我再去劝一劝父皇。”
裴良玉轻叹一声:“只怕父皇也身不由己。”
“总要叫父皇知道,他是被谁逼得不得不祈雨的,”齐瑄看了裴良玉一眼,到底有些话未能出口,只说,“我往母后处去一趟。”
等齐瑄走了,碧苒上前撤下茶盏,又来问晚膳如何安排。
裴良玉口中无味,只说晚些再用,让青罗秋娴回来后,再进来服侍。
—
皇后正在凤仪宫中听琴,瞧见齐瑄进门,板正的脸上便再没撤下过笑。
“这样热的天,怎么也过来了,”皇后忙把齐瑄叫到近前坐下,又让人加了个冰盆,就放在齐瑄不远处,“等过会儿不热了,再摆到边上去。”
皇后一通忙完,才挥退了伺候的宫人:“这几日天热,不是在你父皇那里忙着?”
齐瑄见此,索性也不瞒她,道:“儿臣知道了些事情,不好同旁人商议,只得来求母后了。”
皇后听罢便问:“连玉儿都不能说?”
齐瑄点点头。
皇后眼中满是舒心和满意,道:“到底是什么事,竟把你难成这样。”
齐瑄便将外头关于大旱的谣言一一说来,又特意点明了幕后主使,直把皇后气得不行。
“老三几个简直放肆,”皇后被气得胸廓剧烈起伏,“钦天监都说不准何日能够下雨,他倒是什么都知道了?若你父皇准许设祭,却未能求下雨来,这罪责,他们可担吗?”
“所以,”齐瑄在旁又加了一把火,“如今外头已隐隐有影射东宫不贤,又有暗指玉儿腹中子嗣的谣言了。”
皇后面上一寒,看了齐瑄一眼问:“可是有不相干的人在里头掺和?”
齐瑄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儿子也曽想装傻,可有些人实在太过显眼,儿子也不能视而不见。”
“只是儿子如今,也有些寒了心了。”
“福瑜怎么了?”皇后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裴良玉肚子里的,是她盼了好几年才添的孩子,可福瑜是眼看着一步步就要长成的孙儿,还是齐瑄唯一一个男孩,皇后若说不偏心,是不能的。可再是偏心,到底齐瑄才是她儿子。
“福瑜与王家那小子,亲见有人胡乱攀扯东宫,却视若无睹,”齐瑄叹了口气,“儿子本是不信,可后来……却不得不信了。”
齐瑄没说为何不得不信,皇后却会自己揣测,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会深信不疑?
齐瑄苦笑一声,垂下眼睑:“儿子有时在想,是否当初不叫福瑜进宫,而是仍留在东宫中,将他与王家隔开,我与他父子之间,会否仍亲密如初?”
“本宫还当王家歹竹出好笋,凭景程小子的机灵,王家还可兴盛数十年,”皇后话音到此,没再继续下去。显然她是想到了皇帝给福盈与王景程的赐婚,心中不满更甚。
“这事本宫知道了,”皇后安抚齐瑄道,“他王家不要面皮,带坏福瑜,离间你与福盈福瑜父子亲情,本宫自然也不必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母后,”齐瑄掩下眼中暗芒,“如今正值大旱,只怕还要徐徐图之。”
“这有何难,”皇后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正是大旱才好办。宫中放宫人出宫,另赠些钱粮,以天伦之聚,祈上天之福,岂不更好?”
皇后说着,心中意动,便赶齐瑄回去。
“这事我同你父皇说去,你不必掺和进来,且去吧。”
等齐瑄依言离去,皇后便先派了人与皇帝报信,又使人带了中宫笺表在侧,才安心妆扮起来。
这是大事,可不能在凤仪宫中说,不然,如何能传扬她身为皇后的美名?
尚仪亲来替皇后梳妆,笑着恭维道:“这几年可是越发好了,奴婢打眼瞧着,民间多少亲密母子,都不如娘娘与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