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薛娇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只觉得腹中绞痛难忍,很快这种痛感慢慢攀到了她的头顶。
薛娇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起来,脚底发软,要不是沈以观虚扶了一把,薛娇立刻就要栽倒了。
周伯绍眼尖地发现了薛娇的异常,体贴地问道:“薛公子,周某看你似乎身体十分不适?可是有哪里不妥?”
在场的人似乎都安然无恙,只有自己觉得好像吃坏了肚子。薛娇自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只好强撑道:“不知何故我觉得头有些发昏。”
看向薛娇的目光带着不悦,长公主微微蹙眉。
沈以观堪堪虚扶了薛娇一把后就松开了手,又后退半步,似是不愿多帮助薛娇。
似乎谁都不想帮助薛娇。
此时此刻,薛娇颇有些尴尬。
没想到,倒是谢承玄大步走了过来,有力的手握住薛娇的胳膊,开口道:“前几日听家仆说薛净秋夜里休息得不安稳,想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正好我也要回府,不如一起先走一步吧。”
谢承玄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薛娇不自觉地心跳快了几分。她想要抽开手,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该逞强,她侧过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承玄,然后收回了视线。
雁翎懂事的把薛娇的外袍递了过来。
长公主府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薛娇作为长公主亲自邀请的客人,要是没有谢承玄开口,恐怕至少再得应付个把时辰才能完事。
见谢承玄转身就要离开,郑袖盈道:“承玄,你有什么事急着回府啊?不是说好今天陪着本宫坐坐的么?”平淡的语气透着一丝愠怒。
谢承玄道:“卷宗积压,急需处理。”
“……”郑袖盈仍是保持着平静,道,“那也行。希望你不要后悔。”
谢承玄道:“我后悔什么?”
郑袖盈道:“你知道的。”
*
颠簸的马车车厢里,因为胃里难受,薛娇靠在车厢上闭着眼。
其实被谢承玄看破了女身身份也还好,谢承玄答应了自己不会说出去,自己也相信他不会说出去。所以下意识地,薛娇在谢承玄身边觉得有一些安心。
薛娇卸下了防备,陷入浅眠。
相对而坐的谢承玄便肆无忌惮地打量了起来。
修长如玉的指节蜷起抵在唇边,目光透过低垂的长睫扫过薛娇的眉眼。
羽生眉深黑,眼尾微微翘起,闭上眼时倒显得乖顺一些。
薛娇眉宇英气,面相透着坚毅。谢承玄向来不喜欢评价他人长相,但薛娇绝对不是柔软妩媚那种类型。
也难怪,有这种勇气顶替自己的兄长。藏得真深,竟把自己也蒙蔽了去。
理智告诉谢承玄,他没有义务包庇薛娇的罪行。
难道薛娇不自私吗?她知道自己替考的事情败露,不但会连累薛娇全家,更会深深影响随国府。
如今圣上已经对随国府有所忌惮,倘若因为这件事借机发落……
他应该去揭发薛娇。
不想承认,但是必须承认,谢承玄的心里仿若一汪向来如明镜的水面,此时却泛起了恻隐的波澜。
看着薛娇困倦的样子,他只觉得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抓紧。
谢承玄不好形容这种感受。
一路沉默。
马车在随国府西门处停了下来。
没等谢承玄提醒,薛娇恰到好处地睁开了眼。
“你好点了吗?”谢承玄有些别扭地开口。
薛娇错愕了一瞬,很快应道:“嗯。”
“……行。”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薛娇道:“其实方才,长公主很想要你留下来的吧。”
谢承玄“嗯”了一声。
谢承玄一直与郑袖盈有着密切联系。
当今朝廷,围绕太子郑道宁的废立大致分为两个派别,一是以高氏家族为首的高党,另一则是以长公主为首的皇党。皇党更倾向推立郑道昀为储君。但郑道昀体弱多病,是以就算郑道昀能顺利继位,权力实际将落于郑袖盈手上。
高党皇党向来水火不容,偏向中立的官员则会遭受两党夹击,大都攀不到高位。
两人顺路同行到寒梅轩门口,见谢承玄转身要走,薛娇轻声问道:“为何帮助我?”
谢承玄顿住了脚步,侧过头看向薛娇,有些诧异。
“要不要进来坐坐,我们好好谈谈?”薛娇面色淡淡。
雁翎心下一紧,知趣地推开。
“没这个必要吧。”谢承玄道。
薛娇又问道:“为什么不告发我?其实我挺后悔的。”
“后悔?”
薛娇:“我原本以为我会被逮捕入狱,但你为什么不告发我。”
谢承玄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