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秋一把拉过这人的手:“陛下早上就含了一块儿。”
他又扭头和太监道:“这东西太凉,去把早上我煨好的梨汤端上来,顺便拿些百合,味道太浓的不要。”
那太监忙低头称是,匆匆退了下去,端了梨汤放在案上。
萧珏看着自己面前的荷糖冰沙被换成了温热的梨汁,面无表情。
“陛下尝尝?”顾行秋殷勤道。
萧珏一把推开他,起身便走,“朕去看看萧旭的功课。”
没让人喝上梨汁儿的顾行秋有些不甘心,追了几步跟在人后面:“他的功课一向不必我们太过操心,倒是陛下操劳,不如喝——”
萧珏听到这忍不住了,看着凑到眼前的白瓷碗:“不必太过操心?!”
“你儿子拉着我儿子翻墙去了宫外,把阮阳君的女儿欺负哭了的事儿,怎么算?”萧珏黑脸道。
说来好笑,萧承的儿子被接进宫后,宫中便有两位皇子,某一日萧珏看他们在御花园翻着跟头,突发奇想,和顾行秋打了个赌。
“这是我儿子。”他那时煞有其事地指着萧旭道。
“这是你的。”他又指了指萧煦。
“咱们比比,看谁教的好。”萧珏认真道。
顾行秋那时坐在他旁边,手中茶杯还没放下,欣然答允。
如今两位皇子年纪尚浅,特别是萧旭,一日不小心掉在了御花园赤心湖里,捞上来的时候差点成死孩子。
好在命大。只是大病初愈后显得更稚嫩了,身体一直不太好。
萧珏和顾行秋到的时候,他正乖乖地盘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窗柩外的桦树,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软枕,里头装满了草药。
这孩子正扶着案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东西,背对着他们,模样很专注很认真,萧珏没让人禀报,看见这孩子如此可怜又乖巧,又嗔怪地睨了一眼顾行秋。
顾行秋:“......”他暗暗咬牙,想起他那“逆子”。
萧煦顽皮,上房揭瓦无所不用其极,虽整整比萧旭大了五岁,却仍不知兄友爱幼,成日里逮着弟弟欺负。
前些年阮阳君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霍瑾儿,方才满了三岁,时常被萧煦惹哭,偏偏哭了又喜欢扑在萧旭怀里,大的那位便不爽了,时常攀着萧珏的衣角装可怜似的哭,烦的他焦头烂额,恨不得当初萧承生的是个女儿。
“累了便休息会儿。”萧珏上前,轻声道。
萧旭闻声转身,见萧珏和顾行秋来看他,开心的眼里亮晶晶的:“父皇,爹爹。”
萧珏摸了摸他的头,抬了抬手,一旁的太监躬身过来,他取下食盒里的一碗藕粉桂花粥放在儿子面前,柔声道,“吃点东西。”
萧旭乖乖点头,一脸欢喜,端起来喝的时候小拇指手心那儿一团黑渍,应是写字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毛笔上的墨汁,白嫩嫩的手上留下了一圈儿黑乎乎的墨痕,十分明显的颜色。
他看了一眼案上就明白了,转头又瞪了顾行秋一眼。
顾行秋一脸莫名,十分冤枉:“......”
“你哥哥又让你帮他抄书?”萧珏沉声道。
萧旭身子顿了顿,弱弱道:“......没有。”
“没有?”萧珏神色一凛。
“没有......吧。”小团子怂了。
萧珏又准备狠狠剜上一眼顾行秋,回过眸却见坐在一旁的摄政王拿了桌上的干果,徒手碾碎了硬壳儿,慢慢剥着,动作十分哀怨。
“......子不教,父之过。”他还是道。
顾行秋默默将剥好的干果放下萧旭面前,挤着萧珏坐下:“我晚些时候去揪他回来,罚他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睡。”
“啊,哥哥手会断掉的。”一旁吃着干果的萧旭闻言偏头,忧心忡忡道。
一旁的小榻上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萧珏和顾行秋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朝那儿走去。
身后萧旭神色一僵。
一阵窸窸窣窣,很快小榻被艰难推开,一人从里面冒头。
“你怎么不来帮我推推!”那人道。
“要我帮你推么?”顾行秋看着他,似笑非笑。
露了一半头的萧煦身体瞬间不动了,保持着这个姿势片刻后,利索地缩回了洞里。
顾行秋一把将人提溜起来:“我说每次派人去城墙堵你,总也见不着人。还道你天赋异禀,怕是会打洞。”
“如今一看,真会打洞?”
萧旭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看向萧珏:“父皇,我错了,您让爹爹别罚我。”
萧旭像只小兔子似的在后面缩成一团,揪了揪萧珏的袖子:“父皇,哥哥说他是去哄瑾儿妹妹。”
“你还帮他说话?”顾行秋没好气道,“看我不狠狠教训教训他。”
萧珏拉着萧旭漆黑的小手,难得的赞同,牵着人走开了。萧旭跟着他,心疼自家哥哥,一步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