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如何做,只身在外,便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王维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父亲的意思是.....”
王显回过身,盯上墙上的那幅字,书房隐秘封闭,烛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正对着书桌的墙上,高高挂起的“成王败寇”四个大字字迹恢宏,笔力矫健如龙。
“派最好的死士,签了生死状,即刻启程去成都府,取其性命,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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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昭华长公主大驾光临于节度府宅之后,整个宅子上上下下都被重新装饰了一方,撤下了原本富丽堪比皇宫的珍美名器,换上清雅的书卷屏风,甚至连里里外外下人的衣衫都换了个遍,不再打扮艳丽,而是换上了与一般人家婢女家仆一般的衣裳。
李兰舟都不得不感慨李祥桂此人心思缜密,大智若愚,恭敬谦顺,若是她没去外边游了一趟而是先来这成都府,恐怕都要被他给骗过去。
自她在这节度府宅住下,样样贴心周到,不只她,连带着白术若冰以及一众亲卫,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李祥桂还在无形中监视死了李兰舟的动向,凡是她后来所到之地,都是被安排好的,她不再能看到一个流民乞丐,先前城门口的流民也都被暂时扎营安顿好,一日三餐皆有官府布施。夸张到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盈盈,好似她前些天看到的那人间炼狱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一般。
不过李祥桂有他的手段,她李兰舟也有自己的妙计。
晨光大亮,一大早,李兰舟便请了李祥桂,还有先前让李锦书从陇西派来的族中长辈,以及一应李祥桂的亲信大臣前来议事。
李祥桂以为是要说起踏北军之事,主动呈禀:“殿下不必忧心,臣已将乱贼头领悉数捉拿投入狱中,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李兰舟独坐主位,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叔伯不必如此心急,本宫是有其他的事要处理。”
李祥桂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退下了:“诺。”
“今日相邀诸位爱卿和族中长辈,也是有要事要告知。”李兰舟顿了顿,用余光瞥了一眼李祥桂,语气沉稳又平静:“叔伯年事已高,本宫特准许他回陇西老家疗养,剑南西川节度使一职,暂且就先卸下。”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李祥桂猛然抬眼看李兰舟,只见此女眉眼淡漠,一身素白衣钗恬静高雅。他本以为只会待几日的小丫头片子,玩够了就自己回去那万千富贵的温柔乡了,可事实似乎与他的猜测背道而驰。
她早有预料一般,也不避眼,毫无畏惧与他对视。
他控制住情绪,撩了袍子跪下,眉眼一动,下一瞬露出惊惶苦色,语气凄苦:“殿下,是臣哪里招待不周,竟得罪了殿下要将臣罢黜回乡?”
他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哭诉道:“臣对朝廷忠心耿耿,为国鞠躬尽瘁,莫不是殿下因为外边的一些流言就要冤枉臣?致臣于不忠不孝之地!”
李兰舟勾唇:“好一个不忠不孝!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既然叔伯都如此说了,那本宫便也不用再顾及叔伯的颜面,若冰,把东西呈上来。”
“诺。”
李祥桂止住了装模作样的哭声,一双眼像抹了胶粘在了若冰呈上来的一张纸上。
李兰舟心中冷笑,明明就是作恶多端的奸佞小人,却一副好官做派,虚伪至极。
若冰将证据呈给一众人看过,最后才甩在李祥桂面前。
“这便是你的忠心?敢私征杂税,私吞兵马,豢养亲兵?李祥桂,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白纸黑字红手印,都是成都府附近多地百姓联合签下的生死状,若有半句虚言便会被拉去处以极刑。
条条罪证,呈现在人前。
在座的人,多有李祥桂的亲信,个个人精眼珠子转得快,见李兰舟真动了怒气,连忙跟着跪下。
李祥桂看着手里化了押的生死状,凝神了一瞬。
怎么会?
他这几日明明都派人盯紧了李兰舟!她怎么可能接触到他安排以外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拿到这件东西!
但他只片刻便咬牙压下心绪,并未被李兰舟吓住,反而驳斥道:“殿下!臣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殿下怎能够因为一些地方刁民的胡言乱语就罔顾臣的一片忠心呢?”
李兰舟被气得勾唇一笑,清艳艳的容貌在此刻威压无比,似一座山压在众人头上,又似一个冷漠无情的刽子手,手上已经拿好大刀,刀已然架到了你的脖子上,却依然和你谈笑风生。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李兰舟目光凌厉,直直盯着台下跪地沉默拒不认错的李祥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