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上京路上,是他有言在先,一旦有人替代我,我对他无用了,他就会毫不留情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我,我杀他,完全是为了自保!那日马车跌落悬崖后,贤王府的人因为东西忘记拿了就追来了,也是李奉顺害怕得罪父皇母后,所以接受了我的提议,与我一齐遮掩。”
他的眸子闪了闪:“我确实没有想过李义璟还会活着回来,可他如果安分守己待在贤王府安享余生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杀他。”他又偏头回看床榻上的李兰舟,似乎是急切地想让李兰舟相信他的话,闪着泪光的眼十分殷切,“是他贪婪贪心,想要将我取而代之,追到了神都来到处散布真假天子的言论,我才忍痛杀他的。”
床上纤弱的女子无甚反应,他也不气馁,继续说着:
“至于父皇的小皇子,当初梁氏如何猖狂得意兰舟也是看在眼里的,母后临去前,曾交代我千万不能让兰舟你受委屈。”他吸了吸鼻子,勉强继续口齿清晰解释,因着见到李兰舟听到他说起孝淑皇后时眸子动了动,他心下雀跃,说得更起劲,“我从来都只是一个过继过来名义上的大皇子,可我也是母后名义上的儿子,我是有名义与小皇子他争抢皇位的,如果将来梁氏的儿子长大了,已经坐稳皇位的他怎能万无一失保证不动你我?”
李锦书知道李兰舟在听,他记得她曾经斥责他的每一句话,于是他一条一条澄清着,为自己开脱。
“至于各个世家的女子,是他们的家族想要更多的荣华富贵,亲手将她们送进京城的,是她们的家族将她们的人生卷入了血腥的权力斗争中。”顿了顿,他补充道,“还有王嫣,兰舟知晓是我杀害的她,可兰舟你可知道她是如何恶毒杀害旁的人的呢?自她入宫以来,先后为了争宠夺爱杀害崔氏的两女,后更是因为自私舍弃王维庸而保全自己,又与卢氏的嫡次子卢庆玄暗度陈仓,教唆指使卢庆玄偷兵符,所以才!....才会害死白术。”
“后来的这些兰舟你也是知道的。”
他咽了咽口涎,说的话多了,有些口干舌燥,稍稍垂下眸子,干涩的语音含着歉意:“我杀害各世家之人,确实少思,可我的初心是好的,我只想大夏早日统一,皇权兵权早日集中,不再被掣肘。”
每一句话都将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李锦书所说的话,似乎都有道理,他确实是有种种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走上不归路,才会卷入到这些是非中。
可他说了所有的事,就是没有开口说起魏瑾。
床榻之上的女子依然安静如斯,若不是杏眼还睁着,李锦书会以为她已睡下。
狭长的丹凤眼眨了眨,李锦书心下忐忑,喉结再次滚动,语调低沉下来,依旧用那种饱含悔意歉疚的嗓音试探着继续说:“魏怀光,鸣亿,还有....魏瑾,我深感内疚,此事,是我做错了,兰舟怨恨我,是应该的.....”停顿了良久,他打量李兰舟的脸色,小心翼翼继续说道,“此生不能赎罪,若有来世,为他们当牛做马.....特别是魏瑾,骠骑将军,一定结草衔环以报他为大夏为李氏所做的恩情.....”
“出去。”
李兰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她的面色没什么血色面容沧桑,双眼一动不动凝望床顶的锦绣床帐,若不是真真切切听到了她沙哑又冰冷的嗓音话语,李锦书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神情激荡起伏,向床前膝行了两步,急切地想要开口:“兰舟!.....”
可李兰舟没有看他一眼,默默阖上了眼。
李锦书不死心:“兰舟我......”
安然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紧闭着眼,向床里侧、与他所处位置相反的方向偏过了脸。
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堵塞在了喉咙口,要上不下,让人十分难受。李锦书的喉结滚了滚,咽下原本到嘴边的话,垂眸再三调整压下自己的情绪,复抬眸再眼巴巴地瞧一眼床榻上女子的侧脸:“那兰舟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他的手扶着床榻边,以做倚靠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身。
两天未阖眼休息过片刻,他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临离去前,他恋恋不舍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自从魏瑾去世以后,她忧思过度几月不曾宽心了,本就纤细的身子如今抱病在床更是细弱。
睡袍绸缎丝滑,凹凸的褶皱处闪着细碎的星光,如瀑的乌发铺散在床榻上、衣物上,还与她的肩颈脖颈交缠在一起,乌黑柔顺的青丝间,露出一小截白皙如雪的皓颈,与她小巧的耳朵、细滑的侧脸相接连。
他克制地只瞥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缓慢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