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蘅往后退一步,很惊讶这么晚的天楚若渝居然会出现在裕王府的后厨里。
“你先去歇一歇,今夜还有你受的。”显然,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不能让您来做这些粗活,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伸手要抢过他手里药罐,被他躲了过去。
“也不是你该做的。”他不听她的,执拗要替她生火煎药。
楚蘅无奈,只好走到门口张望,好在这会儿下人们都睡下了,没人会到这地方来。
再转过头时,发现他已经将火生好,药罐子架在了炉灶上。
炉火温暖,一走近便驱散身上湿气。
“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儿?”她来到他身旁,局促站着。
他递给她个矮凳,示意她坐下:“楚璟嫁进来之后,我来到这裕王府的次数一点都不少,只是没让你看见我罢了。”
“那您怎么进来的?”
在楚蘅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只爱读书的谦谦君子,会文不会武,翻墙越屋这种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
楚若渝抬起头看她:“我若是回答你,那你能否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楚蘅怔怔眼,还是点了头。
“自从我母亲过世后,为了保护妹妹,我便偷偷跟人学了些身手,可惜后来没用上。”
他的脸被炉火照得通红,眼窝里似有滚荡泪光在闪烁。
楚蘅觉得心口被东西堵住,压得她难受。
“好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楚若渝仰起头,将泪水逼退问住她:“你得告诉我,你在这裕王府里过得怎么样?”
如果她真的不是自己妹妹,亦或是不愿提起当年的事,那他想知道她消失的这八年里过得如何。
“几年前来到裕王府里没多久,我便被老夫人相中去了她院里做大丫鬟,去年三公子回来才被派到他身边伺候他,老夫人和他都待我极好,在这府里我从未吃过什么苦头,对于许多下人来说已经算很好了。”她面色轻快说出这几年在府上的生活,声音平和,好似全是欢乐没有痛苦。
“还是那样。”
他悄悄隐掉那个‘你’字,弯下身子往炉中添加柴火。
“我火之所以烧得这么好,是因为小时候冬日常常和我妹妹到后院里生火烤红薯,后来她不见了我每年都只能一个人去。她在的时候烧火总归她弄,我这手艺就是在她消失的这几年里练出来的。”
他自顾自跟她说起这些事,也不管她想不想听。
俩人围着火炉聊天,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楚若渝帮她将药汁倒出来,还留了些在里面嘱咐她:“若是她再倒掉,你再回来倒一碗回去给她。楚璟历来骄纵,她要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话炙热而真切,隔着屋外飘散进来的绵绵细雨和夜风,楚蘅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我先走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楚若渝笨拙地翻上屋檐离开,他的身手不如顾衍的敏捷轻快,却让楚蘅觉得心头很暖。
“好了没?”
外面是春棠不耐烦的声音。
“哦,来了。”
楚蘅赶紧端出去。
如他们料想的那样,楚璟又把她端去的药给打翻了,还威胁她明日她醒来时一定得喝到她新煎好的药。
楚蘅应声下来,来到后厨里把剩下的药汁倒出来,守住空的药罐子悄悄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她将药汁倒进去热好,才给她端过去。
一整夜没喝药楚璟也难受得紧,这会儿见她端过来也不再难为她,不管是不是新煎的一股脑喝了下去。
楚璟生病的日子里,她没少刁难楚蘅,楚蘅没做太过分的反抗,楚若渝经常看到她夜里还在后厨和洗衣房里忙活,他便偷偷溜进府帮她,一来二去,楚蘅对他的芥蒂慢慢消除。
顾衍便是在这时候收到陆燃给他传过来的书信,原来顾芊芊早在半个多月前就随谢氏回了护国公府服丧。陆燃说楚璟将楚璟差遣到了她身边,每日每夜换着法子折磨她,随时会对她下手,好在有楚若渝的帮忙。
大半夜的,楚若渝还肯溜进裕王府里帮他的丫鬟做事?
放下书信,顾衍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剑眉间透出一丝焦躁,他坐不住了,大声将朱宴叫进屋里。
“大人。”
朱宴战战兢兢跑进来,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我今夜要回京一趟,等王爷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就由你守着兵器行。”他行事果断,吩咐完就让他屏退下去,朱宴连问都没能多问一句。
夜里,一匹快马自荆州城门冲出,往汴京方向疾驰。
城门外有几抹黑影紧随其后,将他的动向掌握于心。